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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离眨了眨眼,怀疑那是在做梦,沈婵这么讨厌她又怎么会背她,更别说那样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于是眼珠转了转。
还真是沈婵屋里!
后面的记忆就不太清晰了,一会儿是她拉住沈婵,一会儿是她伏在沈婵身上呼吸浅浅,明离吓得身体紧绷,越发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被妖怪附身了。”沈婵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答案,“道心不稳,极易被妖邪乘虚而入。”
明离呆呆的:“妖怪呢?”
沈婵看着她,淡淡道:“杀了。”
哦哦,杀了就好,杀了就好。
只是回想起妖邪利用自己身体对沈婵做的那些事,明离总觉得不大舒服,这下也顾不得前日被沈婵罚的冤屈,只低头躲避沈婵视线。
一低头,忽而发现胸前一片空白,衣裳也被解开了,明离脑中一片空白,吓得她弹坐起来,“那妖怪欺负姐姐了?!!”
“没有,把衣服穿好。”沈婵偏开头,“那妖怪解的。”
明离愤愤不平:“还是个色妖!”
第7章 态度不错。
手忙脚乱把衣服穿好,明离抬眼,正撞上一对幽瞳,定定地望着她。
“姐……”出口间明离想起什么,连忙改口:“师姐?”
师姐好像有话要和她说。
这会儿意识已完全清楚了,明离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
小重峰风真大啊,明离想起来,沈婵本来是让她下山的。
她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薄薄的皮肤裹着喉咙上下滚了一下,等着沈婵开口赶她走。
可是好晚了,月亮也不太好了,明离有点怕——上山的时候被委屈冲晕了头,这会儿刚被妖怪附身过,明离老实了。
“付明离。”
明离听见那道微寒冷清的嗓音。
“现在太晚了,你又不会御剑,怕还有妖物出没,你今夜歇在这里,天亮了下山。”
沈婵果然是讨厌自己的,都不说明早再下,而是直接要求天亮下,果然不想她多待在这里一分一秒。
等下——
明离猛然抬头,那人已经转身离去,留给明离一道雪浪似的背影,“意思是,我今晚可以住在这儿?”
少女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像只觅食成功的雀鸟,婉转灵动。
那人应声回头,身姿修长,亭亭玉立,“是。”
望着明离下床的动作,眉心微蹙,沈婵道:“你就住这儿。”
“可是这是姐姐的卧房。”虽然说明离是很乐意,可是也清楚自己是小重峰不请自来的客人,再要霸占主人的卧房,实在不合理,“我睡旁边的客卧就行。”
这样的善解人意似乎并未让沈婵满意,“不必。”
沈婵并不想费时间和付明离拉扯,径直出了屋,身后门自动关上,“砰”一声,回音明显。
付明离在床上头躺过了,软榻也被那只魅糟蹋了,沈婵虽然没有所谓的洁癖,但也有些在意。
待明日付明离离峰后,她再把床褥和软榻洗了。
一道清透冷冽的蓝光自门栓处蜿蜒而出,眨眼间将那扇门紧紧缠绕。不过须臾,伴随着沈婵双指轻点的动作,瞬间没入门中,眼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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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雕花楠木床,床上放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锦背。
外室设了一张软榻,上头立了一个古朴的木质凭几,软榻对面则是一个简单的书架,书架上放了满满的书,看得出来年岁久远,掉色破旧的书脊正对着明离。
明离对书不感兴趣,视线快速掠过,忽然注意到书架旁边放了一只造型简单的花瓶,瓶身是温润的青白色,表面纹理细腻自然,看起来价值不菲。
一支白色梅花孤零零地立在瓶中,花蕊低垂,干瘪的花瓣上脉络依旧清晰可见,和院子里盛开的梅花很不一样,透着一种别样的凄美。
明离心道,可能是姐姐忙于修炼,没注意这花已经枯萎了。
屋里飘着淡淡的香,明离望着那花瓶,其实很想出去摘一支新鲜的梅花,替换掉这支枯萎的花。
但大约太晚了,明离走了两步就很困了,吹灭了逐渐模糊的烛火,明离一头栽进被子里。
身上尽是被子里那股梅花幽香,明离吸了吸鼻子,决定不再追究前几天的事,并把对沈婵的“师姐”称呼改回“姐姐”。
姐姐真好。
明离迷迷糊糊地想,居然还特意让卧室给她睡……
倦意来势汹汹,一句话还没想完,明离已闭上了眼睛,呼吸沉沉。
明月高悬,小重峰雪色沉寂,风声依旧。
夜半三更。
房间门口似有蓝光明明灭灭。
门窗紧闭,却有一股冷气窜进屋里,月光透过纸窗透进屋里,在床榻边投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
沈婵周身气息翻涌,灵力在静脉里运转,不多时,丝丝缕缕的灵力自指尖渗出,起初如游丝般纤细,眨眼间又变得粗壮起来,随即张牙舞爪地朝床上的少女扑去,瞬间缠上了她的身体。
床上的少女身体忽而颤了一下,淡蓝色的灵力如水蛭般紧紧吸附在她身上,少女随即没了动静。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少女胸脯微微起伏,人已陷入了深度睡眠。
少女紧挨锁骨的那片肌肤被撩开,沈婵依旧站着,随即微微俯身,影子和微凉的掌心先后落在那块温热的肌肤上。
屋外风声渐止,屋里灵力汹涌流动,愈发横冲直撞。
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沈婵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灵力正在把那颗魅丹从付明离的腹部剥离,却有些艰难,嘴唇因用力而显出几分泛白。
难道方法不对吗?
或许魅丹和普通妖丹有些不同,这种强行取出的方法效果并不好。
床上的少女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也浮了一层汗,在疏淡的月光下有些明显,沈婵收了些力,却没有停止。
她需要这枚魅丹。
深深吸了一口气,沈婵掌心骤然用力——
床上那人忽然闷哼一声,身体也扭动起来,沈婵垂着眸,犹豫是否停手之际,耳畔发丝忽而扬起来,一股强大的反噬汹涌袭来!
沈婵侧身避开,眨眼间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砰”的一声,身侧书架受击摇摇欲坠,沈婵抬手扶住。
书架最顶上的一本书掉下来,正巧砸在书架旁的花瓶上,清脆的响声过后,碎片弹到了沈婵脚边。
沈婵深吸一口气,一时有些恼——那花瓶价值不菲,当初沈婵废了好大劲才拿到手,她很喜欢。
一口气还没吸完,沈婵听见床那边有了动静。
“姐姐……?”那声音从床榻上传来,黏黏糊糊的,音调有些低,又有些软。
沈婵抬眸。
床上的付明离正撑着手臂坐起来,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湿漉漉的。
她伸手揉了揉肉眼睛,脑袋微微歪着,眼睛忽而亮起来,欣喜道:“姐姐!”
这会儿胸口的难受都算不了什么了,付明离痴痴笑起来,“姐姐怎么在这儿?”
浅淡的月光扫进屋里,明离的视线以沈婵为中心朝四周扫视开,这才注意到沈婵脚下的花瓶碎片。
一阵微风从明离脸上拂过,屋里的三盏灯忽而亮了起来,视野骤然变亮,明离眨了眨眼睛,再抬眼,书架底下的花瓶碎片已经被沈婵用法术收起来了。
“我……来找东西。”沈婵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在床边的软榻上,随手翻开凭几上的书——人在尴尬的情况下,总习惯装作很忙的样子。
“姐姐找什么东西?”好在明离没看出来,“找到了吗?”
“没找到。”两句话的时间沈婵已找到了由头,“你的脚不是伤了么,半夜突然想起来,想着进来给你找药,没开灯看不清,不小心就碰碎了花瓶。”
好完美的逻辑线,沈婵暗暗道。
暖光的光晕扫在两个人身上。
长长的睫毛圈着乌黑的瞳孔,明离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人真好,大半夜还关心她的小伤,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只是很轻很轻的伤,已经好了。”
开口时胸口又有点疼——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条大蛇缠住了她,压着她的胸口。
她望着沈婵,惊觉沈婵拿着的正是她抱来的抄写本,于是立刻挺起上半身,忐忑不安地问:“姐姐看过我写过的东西了吗?”
明离好像念念不忘这件事。
沈婵视线一顿,扫了手里的书一眼,“看过了,丑,随便去膳堂里抓两只鸡都比你写得好。”
并非沈婵刻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明离第一反应是开心,因为姐姐看了她写的东西,后知后觉,又有些难过。
她写了好久的。
圆圆的眼睛正耷拉到一半,明离听见沈婵说:“但态度不错。”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又亮起了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