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说的是官话，指不定是皇都来的官老爷，咱们可惹不起嘞。”
“可不得了，你们方才瞧见没？腰上别着刀呢，那么长一把，砍人脑袋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方便。”
即使听不懂，凌息也能清晰感受到躁动不安的气氛，都是平头老百姓鲜少遇到这种场面，尤其刚才被带走的几位老者，应当个个医术精湛，放现代怎么也是专家级别，强行被人带走愣是不敢吱一声。
霍琚注意到身旁人气息逐渐变得深沉，微微侧过头询问：“怎么了？”
“不必。”霍琚猜测全县城医术精湛的大夫恐怕都被宁王的人带走了，行事这般慌忙，急需大夫之人恐怕与宁王息息相关，或者正是宁王本人。
凌息望了眼坐在一旁等候的老头儿老太，让霍琚问：“用不着排队，立马就能看上？”
估计看出两人的疑惑，药童主动解释：“他们都是王大夫的病人，王大夫上刘员外家去了，没个把时辰回不来。”
念及方才出现的那群人，纵然不清楚宁王到此的目的，霍琚还是决定早点回村，若是撞上难保不会出岔子。
凌息伸手搀扶起男人，打算背他进去，霍琚意识到少年的意图，立刻摆手，“我自己来。”
待凌息走进里间，第一眼瞧见的并非柳大夫的模样，而是柳大夫纸上的乌龟，视线往上挪动，一张稍显稚气的脸映入眼帘。
“你你你……你们是来找我治病的？”柳大夫听药童一说，激动地把那张乌龟塞进衣服里，站起身亲自拉开椅子。
柳大夫双眼放光，脸颊泛红，态度极为殷勤，饶是凌息深知不可以貌取人，这会儿也有点打退堂鼓。
柳大夫搓搓手将手指放上男人手腕，“嗯？”
外行人霍琚沉默无言，拿起柳大夫的手替他挪了挪位置，“你切错位置了。”
没等霍琚回答，柳大夫凄惨嚎叫：“别！你们一走，我这个月就开不了张了！”
如果之前是商量，此时此刻凌息的语气就是笃定，“我觉得来时路过那家医馆瞧着不错。”
凌息眼神狐疑，心下盘算，霍哥有十五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看病吃药。
此人虽看着面嫩，行事不着调，却也是扬春堂的大夫，扬春堂乃县城最大的医馆，自然不会使用草菅人命的庸医，顶多吃了药不见效。
“嗯？”柳大夫眉毛高挑，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噘噘嘴巴，表情十分丰富。
切完脉柳大夫长长叹了口气，神情凝重，一副霍琚得了绝症的模样。
柳大夫带着婴儿肥的脸严肃正经，语重心长地开口：“你积病甚多，沉疴难愈，如此情况下还耽于风月，不是嫌命长就是想马上风。”
笔走龙蛇地写完方子，朝霍琚面前一拍。
霍琚没注意他身后有个难兄难弟，只不过比起他的害臊，凌息更多的是心虚。
“咳——”霍琚清清嗓子，压下脸上热意，“今日来，主要想看看我的腿。”
“你这腿不好治，就是秦大夫在也不能保证治好。”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霍琚，“这腿从前应该伤过吧。”
“那就对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反反复复可不就废了吗。”柳大夫直言。
“自然不是，治肯定能治，就是恢复原样的可能不大，而且银钱花费不少。”柳大夫打量二人衣着，估摸是猎户，猎户虽然比农家子赚钱，但要想拿出这笔治疗费也不容易，大多人都会选择放弃。
“走……”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身形颀长的少年。
凌息勾起唇角，笑容明艳，“那就治。”
夸下海口的结果就是后悔，凌息曾答应过帮霍琚治腿，哪晓得会这么贵，他甚至开始寻思，要不要干脆换个人陪他度过热潮期。
“你们放心，秦大夫是我外公，待他回来我一定好好同他商量治疗霍大哥的办法。”柳大夫拍拍胸脯
凌息一听，还真是关系户。
据柳大夫说，治疗霍琚的腿至少得花上百两银子，而凌息带来县城的那些药才卖了两百文，其中因为毒蝎子难得价高一点，别的草药较为寻常卖不上价。
个十百千万……
光靠炮制草药挣钱，得到猴年马月才挣得到一百两，一阵危机感蓦地窜起，凌息反复扒拉脑子里的知识，想想干啥赚钱。
“看路。”男人低醇的嗓音自耳畔响起，窜起一片酥麻。
霍琚浓黑的眼瞳深深凝视少年，凌息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眨动，眸子中透出明澈的光。
“你没发现你可以同柳大夫交流吗？”
“对哦！”
意想不到的答案，凌息嘴巴微张，他那个世界的语言竟是此处的官话，作为一个会说官话却不晓得这是官话的人，身份岂不是更加可疑。
与此同时，刚被扔出花街的张保顺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一群认钱不认人的婊子。”
正琢磨上哪儿弄点银钱花花，拐过弯竟瞧见了他那早该死在山里的夫郎，小哥儿头发长长了些，用草绳随意绑在脑后，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吃得好，皮肤雪白有光泽，日光倾落在他身上，恍如谪仙。
霎时七窍生烟，抓起商贩的扫帚冲过去，目眦尽裂，“敢背着老子偷汉子，老子打死你！”
距离凌息最近的霍琚清晰察觉刚刚那一瞬自凌息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待少年看清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后烟消云散。
“天啦，居然踹飞了！该不会打死人了吧，那人一动不动。”
围观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对凌息指指点点，凌息听不懂却认出了被他踹飞的男人，貌似是当初救他那家人的儿子。
躺在地上缓了许久，张保顺捂住发疼的胸口踉踉跄跄爬起来，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凌息，又怕又恼，“你……你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你偷汉子还有理了！我一定要叫村长把你沉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