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霍琚喉中发痒,因咳嗽牵扯到胸口的伤,冷汗布满额头。
“不……不是的。”霍琚捂住苍白的嘴唇,剑眉隆起,咽下喉间腥甜。
霍琚浓黑的眼睫垂下遮挡住眸中情绪,长久的沉默后,缓缓开口:“抱歉,常安。”
霍琚目送弟弟走出房间,眼眸似一汪深潭,晦暗不明,捉摸不透。
“谁?”
滚烫的热血像被进一步加热,燃烧的火焰节节攀升,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在张家时,凌息望见窗户外远远有两户青砖黛瓦的人家,凑巧黑小子家便是其中一户。不过,环顾一圈男人住的房间,破破烂烂的床板上垫着干草,空气中充斥着灰尘呛人的味道,周围堆积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联系方才黑小子的态度,哪怕听不懂谈话内容也能猜到两人关系恶劣,这人在家大概率不受欢迎。
凌息眼中精光更盛,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美人计吗?
然而下一秒,少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他床前,霍琚瞳孔蓦地放大,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速度吗?
凌息接连与男人过了数招,心中越发满意,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浅淡笑意,宛如得到糖果的小孩儿。
“大晚上不睡觉要死啊!”东边屋子传来中年男人的呵骂。
霍琚听到他爹霍永登的声音,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能让他们对上,必须赶快解决掉此人。
凌息愣在原地注视两秒昏迷不醒的男人,转头瞥了眼不敢跟他对视的大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大灰没往人腰子上撞。
凌息扛麻袋似的把男人扔到肩膀上,踩上窗沿借力一蹬,鬼影一般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嘴巴张开就没再合上,屋子里一片狼藉,窗户大敞开,地上甚至有几滴血,霍永登木头一样僵在原地半分钟,直到看清自己那断成两截木板床,才嗷地一声大叫起来,“天杀的,霍大郎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在家里白吃白喝还敢损坏东西,老子非打断你另一条腿不可!”
霍常安第一反应更是他大哥和十年前一样跑了。
听二儿子这么一说,霍永登回过神,立马吩咐妻女开始查看,霍常安捏紧拳头,余光忽然瞄到窗沿上有几撮毛,捻起来仔细分辨,遽然脸色煞白。
从前只听说过狼叼孩子走的,没从听说过狼特意跑进村叼走成年人的,霍常安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大哥身上血腥味过于浓重把饥饿的狼引了过来。
霍大郎回家苏醒后,给过她五两银子作为家中嚼用,在村户人家五两银子可不少,足够娶个姑娘回来,但赵秀娟不相信霍大郎十年间才攒下这么点银子,再者还有退伍安置费呢。
“爹娘,有狼来过把大哥叼走了!”霍常安高声惊呼。
霍常安作为村中年轻力壮的汉子,心中有一定责任感,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心神说:“我去通知老吴叔和村长他们,爹娘,莺莺你们锁好门窗。”
霍莺缩进赵秀娟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娘,好可怕。”
一家四口竟无一人关心同狼一并消失的霍大郎。
“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一身红衣的少年笑容明媚,眉眼弯弯,干净纯澈,光是看着他笑就能感受到快乐。
听对方一口官话,应该是皇都一带人士,霍琚暂时无法判断出少年属于哪个派系又有何目的。
凌息全然不知霍琚已经把他的身份编了无数个版本,脑补了一场场惊险刺激的阴谋诡计,并反思自己到底哪里算漏了,更甚存了死志,绝不愿给人利用他做筹码的机会。
霍琚扭头欲避开,英气的眉隆起,他可不吃嗟来之食,而且里面指不定有毒,妄图用毒药控制他,做梦!
火候,自认为成品完美。
“很好吃的。”凌息昨晚偷人前进黑小子家厨房拿鸟蛋换了点调料,尤其是盐,哪怕作为新人类长期不吃盐身体也受不住。
放了调料的肉果然不一样,凌息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肉汁鲜美,咸香适口,熏烤所具有的独特味道包裹住整块肉,美味得叫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为了给人留下一点儿好印象,虽然凌息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对强行掳走自己的家伙产生好印象,但他还是做了点努力,照着自己记忆中的菜谱那样替男人将一大块烤好的肉切成小块,并且在旁边象征性放了朵小花和绿叶子做装饰。
“啊,我再去给你拿一份。”凌息丢下话一溜烟儿跑了。
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越发叫他看不明白。
霍琚神情凝重,仿佛军临城下。
霍琚莫名后背发凉,在少年的注视下,他竟有种待宰羔羊,喂肥了好吃掉的错觉。
以少年的身手,加上自己身受重伤,想弄死自己易如反掌,而且前一盘肉对方吃完了。
凌息唇角上扬,好心情询问:“味道怎么样?”
“你会说我们那儿的话?”凌息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血液翻滚,肾上腺素飙升,掌心开始出汗,喜悦如同烟花骤然绽放。
嘴唇嗫嚅,微微颤抖,凌息组织好半天语言才问出:“奇变偶不变。”
凌息再接再厉,“一件衬衫的价格是?”
凌息心中的小火苗一点点熄灭,仅剩最后一丝希望,万一老乡没念过书呢,到他出生的末世330年,新的秩序虽然已经建成,但无论哪个时代总有吃不起饭,念不起书的人。
“有。”凌息转身出去,背影略显灰暗。
难道他的推测有误,少年并非受人差遣前来杀他的?
给自己吃肉,又为自己熬补血的汤,少年到底有何目的?
霍琚双手接过碗,“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