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周然准时被黄奶奶叫醒,拖着困顿的脚步洗漱下楼。
饭桌上只有周然一个人。
旁边的搪瓷碗里还放着一颗剥好的鸡蛋,涂着番茄酱。
可大家都知道鸡蛋营养价值高,小孩更是要多吃鸡蛋补充营养。
黄奶奶对周然的所有用餐习惯都了如指掌。
隋家是晋南一代的经商大户,隋氏父亲隋广茂是当地有名的地主老财主。
隋广茂一个人就娶了十几房姨太太。
这隋广茂虽不是什么息子的慈父,但对这个长女的确比别的孩子高看一眼。
五岁就能打满算盘,八岁便可以熟读账本,十二岁就跟在隋广茂身后视察各家商户了。
其他姨太太更是嫉妒地咬碎一口银牙,却无可奈何。
跟隋兰比都没法儿比,丢人。
后来政府势衰,洋人入关,带进来了许多西洋货,冲击本土商铺。
根本卖不出去,自然不会对本地产业有多大影响。
后来洋人赚不到钱,脑子一转,起了坏主意。
那时的大烟也叫鸦片,就是我们如今所称的毒品。
吞云吐雾间,快活似神仙。
恐自己到了没了指望,早早的就开始替自己打算。
躲去深山老林呆个几年,想必到时候隋家人定会以为她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不再找她。
可这隋广茂守财如命,姨娘们每个月的份例又都由正房看管,支出皆有定数。
姨娘的底下人给出了个主意,就是让隋广茂沾上鸦片。
姨娘一听,大喜。
每日里混迹勾栏烟馆,醉生梦死,全然不顾自家老小。
隋兰终是发现父亲端倪,大骇,痛心疾首。
留下隋兰年幼的亲弟弟隋成,和一大家子女眷孩子还有一院子的长工下人。
彼时正逢战争初起,硝烟弥漫。
连隋广茂给自己准备的嫁妆都当掉了。
隋广茂因着鸦片身子已是行将就木,再想改变什么都于事无补,后悔晚矣。
一代晋商就这样陨殁在动荡的时代潮流中,了无声息,无人问津。
晋南已被攻占,隋兰只得动身北上,继续卫国事业。
最后将自己的弟弟送去了舅父家照料。
这个从小和她亲如姐妹,吃着同样的奶水长大的妹妹。
可将她一个小姑娘留在那片吃人的故土,无依无靠,隋兰更是放心不下。
周洪涛当时也才20岁的新兵蛋子,刚刚参军不久。
全村只活下来他一人,怀着报仇之心毅然入伍。
很快便结成了坚定的革命友谊。
建国后二人定居京城,周洪涛时任军区部长,隋兰担任商会主席,继续打拼各自的事业。
隋兰希望自己儿子的未来能永远耀眼辉煌。
黄英作为隋家的家生子,从小便跟着母亲照顾小姐。
现在看着这个亦主亦姐的女人,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香消玉殒。
可小姐还有她的骨肉,需要她来照顾。
周耀辉是她带大的孩子,周然亦是。
周蔚幼时离京,黄英来不及难过,怀里就又被塞了一个小婴儿。
没力气吃不进奶水把黄英急得直上火,熬了小米汤一勺一勺往嘴里喂。
基本上小时候,都是由黄奶奶抱着周然,去公园遛弯,去商场买菜。
家里大部分时间里,就一个老人,一个小孩。
周然也幸运地没有因为爷爷的冷待缺失掉祖辈的那份关爱。
黄英看着周然又悄悄摸摸漏下蛋黄不吃,只好上赶着哄。
表情扭曲地咽下蛋黄,黄英才满意地收了盘子。
你可不能躲儿懒!”
周蔚已经晨跑回来,浑身清爽地坐在书桌前等着周然。
眼神幽幽怨怨,脚步拖拖沓沓。
周然趴在书桌上,下巴枕着手臂,有气无力地听周蔚说话。
下一秒,只听轻微的“啪嗒”一声,袖扣就被周然拧了下来。
“这个样式的不好看,周蔚,下次你换一个戴。”
是一颗水蓝色的方形掐丝珐琅钮扣,边缘镶了一圈金色线条。
周蔚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件被毁掉的衬衫,
袖扣本来是纽上去的,周然偏偏喜欢生拽,硬生生扯坏了好几件衬衫袖子。
自己的随身用品亦或是床铺衣物的清理摆放,皆是自己亲力亲为,一丝不苟。
更别说扯坏衣袖这种听起来都极其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周蔚身上。
大概、因为妹妹年纪还小?
那是因为妹妹心中对自己还有怨气需要发泄?
呵,思来想去,左右周蔚是不忍心的。
不知衣柜里还有没有蓝色的衣服,以后找个机会全部都扔掉。
写大纲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草率开坑的行为有多愚蠢。
所以这几章都在交代背景人物,尽量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更加完整连贯。
快过年了,祝大噶新年大吉,越来越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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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然然不愿意跟我,那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窗外霓虹闪烁,广告牌的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到周蔚的脸庞,分出半明半暗的层迭。
身后是那张被无数人觊觎窥视的位子。
人人都羡慕他,年少有为,不过二十出头,便拥有了别人半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地位。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用一生的枪林弹雨,去换周然一个纯白无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