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了。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比万钧山岳还要沉重，砸在老人心头。
国内年轻一辈的九人，不能动。
这是武皇殿与燕京各大世家心照不宣的铁律。
如今，被一群蠢货亲手打破了。
老人眼中的怒火一闪即逝。
他扫过不远处那四个人。
侯明哲、侯诺曦、纪淑慧、舒舒。
一个断臂武灵。
一个武师。
两个甚至连武道门槛都未曾踏入的普通人。
老人沙哑的嗓音，在孤寂的山巅缓缓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他们可以留下。”
他的视线重新锁定在纪凡身上，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告诫。
“但你要清楚，每一座峰的资源，皆按排名而定。”
“第九峰，本就是最少的那一份。”
“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修行。”
言下之意，你若将这些珍贵到足以让任何世家疯狂的资源，浪费在几个凡人身上，最终耽误的，是你自己，是你背后所代表的人族气运。
纪凡仿佛没听出那层弦外之音。
他只是平静地开口。
“前辈，武皇殿，应该有能重塑手臂的法子。”
黑袍老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侯明哲那只空荡荡的袖管上。
山巅的风，吹得那截断袖疯狂飘摇。
格外刺眼。
老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两界之争在即，每一份资源都关乎人族未来。”
“生肌续骨丹，乃超品灵丹，炼制极难。”
“你确定，要拿第九峰本就不多的份额，去兑换一颗，用在此人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侯明哲的心微微一沉。
他上前一步，那张俊朗的面容上，依旧挂着那份从容的笑意。
“纪兄，当以大事为重。”
他不能成为纪凡的拖累。
一旁的侯诺曦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纪凡不会按常理出牌。
果不其然。
纪凡没有回答黑袍老人，只是转头看向侯明哲，眼神里带着一丝追忆。
“明哲，我还是有些怀念，当初在江城初见你的样子。”
那时候的侯公子，青衫玉扇，风度翩翩。
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不像现在。
纵使笑容依旧温和，眉宇间却总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侯明哲闻言一怔，随即失笑。
他心念微动，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把熟悉的玉骨折扇。
“啪。”
一声轻响，他用左手略显笨拙地将折扇展开，在胸前轻轻摇了摇。
“其实私下里，偶尔也会用另一只手练练。”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姿态不雅，不好在外面露面，免得被人笑话了去。”
纪凡也笑了。
下一秒，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位代表着武皇殿至高规则的黑袍老人。
“前辈，我不光要一颗生肌续骨丹。”
黑袍老人眉头一皱，隐有不悦。
纪凡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脱凡境强者，彻底愣在了原地。
“我还要四颗。”
“四颗能洗髓伐脉、脱胎换骨的超品灵丹。”
纪凡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要让他们，全都成为武皇。”
“不可能！”
黑袍老人想都不想，厉声回绝！
他的神情变得漠然，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武皇是国之基石，人族砥柱！岂是能靠丹药堆砌的空中楼阁！”
“此乃拔苗助长，有违天道！你这是在毁了他们的根基，更是在动摇我武皇殿的根本！”
“前辈。”
纪凡直接打断了他。
“规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爹死了，这个规矩，也该换换了。”
侯明哲眼神微动，想说什么。
他不能让纪凡为了自己，去挑战整个武皇殿的秩序。
可纪凡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纪凡最后看了一眼黑袍老人。
“您不给。”
“我便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
这道灵力分身，在原地悄然消散。
再出现时，已至第九峰的山脚。
黑袍老人僵在原地，眼眸深邃如渊。
他知道纪凡想做什么。
挑战。
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夺取更高的排名，抢走更多的资源！
只是，那八人，是何等的天骄人杰？
经过武皇殿不计代价的资源倾斜，早已今非昔比。
哪怕是排名第七的孙玥，若真拼起命来，也未必不能重现斩杀七星武皇陶维斌的战绩。
更不用说，排在第四的李易安，第五的顾青，皆是货真价实的七星皇境。
至于前三……
那三个怪物，都已初步触碰到了法则的门槛，足以和真正的脱凡境过招！
在老人看来，纪凡的实力，或许能排进前五。
但要挑战前三，终究差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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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
纪凡的身形一晃，出现在一片开阔的地带上。
这里，能将九座山峰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扫过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最终，落在了那座排名第七的山峰之上。
而后，他缓缓抬起手。
坤技，落日！
一轮篮球大小的赤色骄阳，在他掌心悄然凝聚，散发着足以扭曲空气的恐怖高温。
纪凡随手一弹。
那轮赤色骄阳便脱手而出，不快不慢，划过长空，径直飞向第七峰的峰顶。
与此同时。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山脉。
“第九峰纪凡，前来讨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第七峰顶也未受到任何损伤。
那轮赤色骄阳在即将触碰到山体禁制的瞬间，便被一只纤纤玉手托住。
下一刻。
一个红衣如火的妖娆女人，飞跃而出，身形几个闪烁，便已跨越长空，降临在纪凡身前的空地上。
正是第七峰主，孙玥。
她手中托着那轮仍在燃烧的骄阳，五指间却溢散出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流，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嗤——
赤色骄阳在黑气的侵蚀下，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湮灭。
“纪凡！”
孙玥将手收回袖中，美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恨意。
“魔都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找上门了！”
“你真当我孙玥是好欺负的？”
纪凡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的。”
孙玥闻言，那张本就覆着寒霜的姣好面容，瞬间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是的？
他就这么承认了？
在燕京年轻一辈的九席之中，她与排名第六和第八的峰主，实力在伯仲之间，都卡在七星武皇的门槛前。
纪凡既不找第六，也不找第八，偏偏挑中了她。
下位挑战，她又没有拒绝的权力。
一旦输了，跌落到第九，武皇殿每月提供的超品灵丹份额将锐减三分之一。
往后的日子，只会一步慢，步步慢，再想追上前面的人，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孙玥心中竟生出一丝悔意。
自己当初何苦要为魔都那群死人强出头？
人死了就死了，又不是自己什么亲戚。
一群废物，死了还要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耽误自己的修炼……
就在她心思百转之际。
除了排名前三那三座死寂的山峰，其余几峰，皆有流光破空。
显然，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毕竟，这是新晋第九席的第一战。
更是他们一窥这位新人虚实的最好机会。
很快，五道身影先后抵达，远远停在数百米外的空地上，呈一个半圆，将这片场地变成了万众瞩目的角斗场。
其中，第四峰显得有些特殊。
其他山峰都只来了一人，唯独那边，一前一后，来了两道身影。
为首的青年一身锦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正是第四峰主，李易安。
而在他身后半步，则是一名女子。
她身姿高挑，一头雪白长发在山风中肆意飞舞。
程以沫。
第五峰主顾青，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率先皱起了眉头。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程以沫身上，语气不善地对李易安道：“李易安，这是九席排名战，你带个外人过来做什么？”
李易安闻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煦的微笑。
“顾兄此言差矣。”
“此次第九席位的竞争，寒渊前辈的弟子程以沫小姐，本是极有希望的。”
“只可惜，她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我于心不忍，总得带她过来亲眼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他声音温和，话里的刺，却毫不遮掩。
顾青的目光重新在程以沫身上打量了片刻，察觉到她身上那股精纯到极点的凛然寒意，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此女天赋确实惊人，可惜了。
若是能早半年入殿，年轻九席之中，必有她一席之地。
如今，终究是迟了。
另外两名分列第六和第八的青年，显然也想到了同一处，看向程以沫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纪凡的目光扫过周遭，对这些不请自来的看客，视若无睹。
他看着孙玥，六星皇境巅峰的气息缓缓散开，平淡地开口。
“可以开始了吗？”
“还是说，你打算直接认输？”
孙玥感受到这股气息，那双勾人的媚眼微微一亮，心中的慌乱竟是荡然无存。
原来，只是六星巅峰。
越级杀了陶维斌而已，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战绩。
她掩嘴轻笑，身段随之摇曳，声音也变得娇媚入骨：“六星武皇巅峰，难怪你会选择我。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女人，就一定比第六名和第八名弱一些？”
数百米外，李易安朗声开口，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纪兄，又见面了。其实我建议，你还是换一个对手吧，国内年轻九人的排名，可没什么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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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站在不远处，排名第八的那个青年脸色顿时一沉，怒视向李易安。
妈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让这姓纪的来挑战自己？
十几天前，看在李家的面子上，自己还出手帮着拉了波偏架，没想到这李易安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纪凡瞥了眼多管闲事的李易安，又将目光移回到似乎找回了自信的孙玥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远在异空间第四区域的本尊，豁然睁眼。
一道无形的指令，跨越空间，降临此地。
【八星武皇体验卡已激活】
轰——！
山脚下，纪凡分身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再度暴涨！
那层桎梏着无数武皇的无形壁垒，在他身上仿佛一层薄纸，被轻而易举地捅破！
一股货真价实的七星皇境威压，瞬间席卷全场！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你出手吧。”
纪凡看着她，语气依旧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然换我，你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孙玥脸上的媚笑，彻底僵住。
七星皇境！
她想要赢，不是没有机会，但那得拼命！
一旦动用底牌，必然会损伤根基，为了一个排名，值得吗？
她心中惊疑不定，进退维艰。
“纪兄。”
李易安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往前踏出一步，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既然修为已跨过皇境第二个门槛，又何必再欺负一个弱女子？”
“不妨，让我来和你切磋一番，如何？”
纪凡终于正眼看向他，笑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
李易安不以为意，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程以沫。
“我想看看，以沫的老乡，究竟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孙玥见状，顿时暗自松了一大口气，看向李易安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感激。
哪知，她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纪凡竟又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快点。”
“再不出手，我就要先出手了。”
孙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像是能滴出水。
欺人太甚！
她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中天人交战。
拼，还是不拼？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第九峰峰顶遥遥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武皇殿排名之争，自有规矩。”
“下位者，每周可向上一位发起一次挑战。”
黑袍老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孙玥，你若不愿应战，可直接认输。”
这句话，既是陈述规则，也是一个台阶。
一个让她可以保留颜面，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拼个两败俱伤的台阶。
孙玥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最终，那股被逼到绝路的怒火，还是被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恨意。
“我认输。”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第六和第八峰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
“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
李易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出的话却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纪凡，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他往前走了几步，姿态潇洒，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不如这样，我来做你的对手。”
“你若赢了，这第四峰主的位置，你来坐。”
纪凡的目光，终于从孙玥身上移开，落在了李易安那张虚伪的笑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问：
“咱俩要是打起来，谁先认输，谁是狗。”
“你敢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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