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金身已到了崩裂边缘。
业火顺着裂缝往里钻，灼烧得菩提子神魂剧痛，双臂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喉咙里腥甜翻涌，视线都开始发花。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见到水袖的瞬间，菩提子心头一跳。
他忍痛转头，就见云姬顺着水袖飘然而下，她的身形是如此单薄，却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身前！
业火如附骨之蛆，瞬间将水袖燃烧殆尽！
“云姬，回来！”
菩提子目眦欲裂，伸手去抓她：“业火只会让我痛苦，却会直接烧毁你的神魂！”
云姬并未回头。
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可我不愿看到你痛苦，也不愿看到你因为我而被他们为难。”
“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自责。”
菩提子急声道：“这群秃驴当和尚当疯了！”
“他们眼里只有法没有情，也根本不是冲你，只是不想放过我这个叛徒，只要我跟他们回去受罚，这一切......”
神秀等僧人面色一黑。
“菩提子，你叛出佛门，勾结妖邪，竟还敢在此诋毁佛法戒律？当真是执迷不悟！”
神沧怒喝道：“竟敢辱我佛门同道，今日定要让你知晓戒律威严！”
他立刻挤开神秀，双手猛然合十。
“缚！”
缚心锁的威压陡然加重，业火倒刺上的红光又炽烈了几分，朝着下方的两人轰然落下！
菩提子膝盖顿时一沉，无力地跪倒在地。
剧痛如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身躯也因超负荷而剧烈发颤，他的神魂已经难抵缚心锁的束缚。
“可你不想回去，不是吗？”
云姬的声音穿过火光传来，平静得让人心慌。
她直视着面前吞吐的业火，素白的脸颊被映得忽明忽暗，轻声道：“你曾经说我是你的镜，可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劫。”
“到底是劫还是镜，今日就做个分明吧。”
神沧面色阴沉：“妖女，你到底寓意何为？”
云姬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双手结印，周身灵力如汹涌潮水般澎湃翻涌，一股古老又神秘的力量，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众人面色大变！
菩提子慌乱大喊：“云姬，不要做傻事！大不了我就跟他们回去，他们不会杀了我的！”
迦婴不懂他们为何如临大敌。
尸蛊老者却是怅然一叹：“老道活了上万年，总算见过情之一字的毒了。”
僧人们杀招尽出，欲要一招了解云姬！
云姬双手结印，她缓缓抬头望向被佛光与业火覆盖的天空，声音清亮如钟，穿透了所有喧嚣：
“以我之躯，化此禁力——”
她周身泛起的青光骤然暴涨，如一层琉璃护罩将菩提子笼在身后，那些原本灼烧他的业火竟被青光弹开寸许。
“不要，云姬！”
菩提子硬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他燃烧精血暂且抵抗缚心锁的束缚，挣扎着爬过去想将她带回来。
“赎他自由，解此厄难——”
缚心锁上流转的业火猛地一颤，菩提子神魂上的锁链发出一声脆响，束缚菩提子的力道竟在肉眼可见地松动。
他咬着牙爬了起来，踉跄着冲着云姬而去。
“神魂献祭，心咒为引——”
云姬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那是神魂即将离体的征兆，可她结印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僧人们疯了一般攻击云姬，想要阻止她。
迦婴也瞳孔地震。
她终于明白过来，不可置信道：“以身献祭？”
恶来难得缄默：“不，是连神魂一同献祭......她没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了。”
菩提子的指尖刚触到那截紫色水袖，异变已骤然发生。
“业火止息，枷锁俱焚！”
刹那间，青光化作冲天光柱！
缚心锁连同业火一同被青光吞没，在他目眦欲裂的目光下，云姬的身影在光柱中彻底化作点点光。
“不！”
菩提子撕心裂肺的吼声被光柱吞没。
下一刻，缚心锁发出一声脆响，应声崩裂成无数碎片，肆虐的业火也如退潮般瞬间敛去。
天地间陡然成了一片死寂。
只有菩提子僵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掌心静静躺着那节被业火燎过的紫色水袖。
所有人都没出声。
巨大的震撼，充斥着每个人的心。
现今的佛法，主要讲究自渡。
就连寺里的早课念着“诸行无常”，暮鼓敲着“诸法空相”。
在佛门看来，修行就是要断除贪嗔痴，挣脱尘缘牵绊，方能证得自身的涅盘。
他们精研戒律，苦修禅定。
所求的不过是 “自我” 的解脱，至于世间的纠缠，皆是修行路上该舍掉的 “障”。
可云姬不求自身解脱，只愿赎一人自由。
不贪涅盘安乐，甘以神魂换他周全。
良久的沉寂后，菩提子嘶哑自问：“究竟是我的劫，还是我的镜？”
神秀见他似乎要陷入迷障，立刻出声：
“师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要坚守本心，别被一时的动容所迷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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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齐声道：“世间万物，皆是虚妄，无常无我，空空如也。”
迦婴顿觉他们无耻，开口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这句话的意思是：
不被外境牵着走，也不被内心的妄念困住，在 “空” 的本质与 “有” 的现象之间，活出不迷不惑的本心。
只是一切的外物都与菩提子无关了。
天地间的光影、声响、气息，都像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寂静无声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动了。
僧人们与迦婴辩经的声音顿住了，他们感受到菩提子身上的气息，那是——
魔气！
“师叔！” 一个年轻僧人失声惊呼。
神秀脸色骤变：“师叔你醒醒！别被那个妖女影响心智，否则你就要入魔了！”
“那是虚妄的执念！是魔障在诱你沉沦！”
菩提子漠然地望着他，目光平静到近乎疯狂。
“其实我都知道，佛门嫌弃我是精怪出身，所以我在佛门格格不入。”
“也许你们一开始就没错，是我错了。”
“我一介精怪之身，却奢望得到佛的垂怜，这何苦不是一种舍本逐末？”
“或许，我本该就是魔。”
一棵繁茂的菩提树虚影，从他的背后缓缓浮现。
金色佛光丝丝缕缕褪散，被黑色魔气渐次吞噬，待到彻底替代时，菩提树已全然改了模样。
此方天地，皆被魔气所覆盖！
“不好！”
众人面色巨变！
菩提子本就是佛门最顶尖的那批战力，炼虚巅峰的实力在整个大荒都屈指可数。
入魔后，力量会成倍增长。
这股力量若是爆发，整个大荒都将陷入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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