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淡的两个字,“是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死寂的万蛇峡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不可一世、得意狞笑的万蛇郎君,都猛地转向了那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诡异沉寂的马车!
就连那些原本躁动不安、准备听从万蛇郎君命令发动攻击的毒蛇,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威压,蛇信吞吐的频率都慢了下来,冰冷的竖瞳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楚天雄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涌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激动!
是他!是那位深不可测的方丹客卿!
楚清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美眸中同样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惊愕,有期待,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林芳更是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敬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辆马车里坐着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万蛇郎君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眯起那双狭长妖异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那辆普通的马车,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声音……太平静了!
平静得仿佛完全没有将他,没有将这满地的蛇海,没有将这必死的绝境放在眼里!
这种平静,比楚天雄的愤怒和咆哮,更让他感到心悸!
“谁?!”
万蛇郎君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厉声喝道。
“谁在装神弄鬼?给本郎君滚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
“吱呀——”
一声轻响,那辆马车的车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峡谷昏暗的光线,不疾不徐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着一袭普通的青色劲装,面容清秀,但那双眸子,却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散发出来,甚至感觉不到多少内劲的波动。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普通的旅人。
然而,当万蛇郎君的目光与他对上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从九幽地狱走出的……远古凶神!
“你……你是谁?!”
万蛇郎君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让武道二重巅峰强者都忌惮不已的气势,在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面前,竟然如同冰雪遇骄阳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方荡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脸色惨白、身受重伤的楚天雄,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最后,才落在了万蛇郎君那张妖异而此刻写满惊恐的脸上。
“哦?”
他又发出了一声轻咦,仿佛才刚刚看清眼前的状况。
“就是你,要留下她们?”
方荡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落在万蛇郎君耳中,却如同死神的低语。
“我……”
万蛇郎君喉咙滚动,想要说些场面话,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青年体内,蕴藏着一股足以轻易将他碾成齑粉的恐怖力量!
逃!必须立刻逃!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什么女人,什么楚家,什么万蛇峡的威名,在生死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没有任何犹豫!
万蛇郎君猛地一咬舌尖,强烈的刺痛让他暂时摆脱了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化作一道紫色的鬼影,朝着峡谷深处激射而去!
他的速度,比刚才与楚天雄交手时,还要快上三分!
同时,他尖啸一声,发出了某种指令!
“嘶嘶嘶——!”
那原本停滞的蛇群,瞬间暴动起来!
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朝着方荡涌去,试图阻拦他的追击,为万蛇郎君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甚至不惜牺牲这些他平日里视若珍宝的“宝贝儿”!
“想走?”
方荡看着那道亡命奔逃的紫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面对那铺天盖地、腥臭扑鼻的蛇潮,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
然后,对着万蛇郎君逃跑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能割裂空间的锋锐气息,一闪而逝。
下一瞬。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败革撕裂的声音响起。
正在亡命飞遁的万蛇郎君,身形猛地一僵!
他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侧腰际,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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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他的身体,沿着那道血线,干脆利落地……分成了两半!
上半身和下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往前飞出了一段距离,才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内脏和鲜血流淌了一地!
腥臭弥漫!
与此同时!
那些疯狂涌向方荡的蛇群,在距离他还有三丈左右的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嗤嗤嗤嗤嗤——!”
一阵密集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
只见一道道无形的、凌厉无比的劲气,以方荡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凡是被这劲气扫中的毒蛇,无论是坚硬的鳞甲,还是粗壮的身躯,都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黑色的蛇血,斑斓的蛇鳞,断裂的蛇身,如同下了一场血腥恐怖的暴雨,将方荡身前三丈的范围,彻底染成了一片猩红的炼狱!
仅仅一瞬间!
至少有数百条毒蛇,被这无形的劲气绞杀成了肉糜!
剩下的毒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同潮水般退去,再也不敢靠近方荡分毫,只是远远地盘踞着,发出恐惧的嘶鸣。
整个万蛇峡,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和蛇腥味,在空气中疯狂弥漫。
所有人都呆住了。
楚天雄张大了嘴巴,看着地上那被整齐切成两半的万蛇郎君的尸体,又看了看方荡身前那片蛇尸铺就的血腥地毯,大脑一片空白。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
那个将自己逼入绝境,实力强横、手段诡异的万蛇郎君,就被……秒杀了?!
甚至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他都没看清!
那恐怖的蛇群,在那位方丹客卿面前,更是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这……这真的是武道二重能拥有的力量吗?!
楚清捂住了嘴巴,美眸中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她知道方荡很强,但她万万没想到,方荡竟然强到了如此离谱的程度!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武道境界的认知!
林芳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看向方荡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幸好……幸好当初自己选择了臣服!
否则,恐怕自己的下场,比这万蛇郎君还要凄惨!
楚家的那些年轻子弟和护卫们,更是如同看到了神迹一般,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看向方荡的目光,如同在仰望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太……太恐怖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这是魔鬼!不!是比魔鬼更可怕的存在!
万蛇郎君虽然身体被斩断,但凭借着强大的修为和某种秘术,竟然还没有立刻死去。
他的上半身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用那双因为失血和恐惧而涣散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方荡。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妖异和傲慢,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浓浓的不甘。
“为……为什么……”
万蛇郎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地问道,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
“你……你明明……也只是武道二重……巅峰……”
他的感知不会错,眼前这个青年身上的气息波动,确实是武道二重巅峰,与他处于同一个大境界!
可为什么……为什么实力差距会如此之大?!
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之别!
他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这不合理!这根本不可能!
方荡走到万蛇郎君的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漠然,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境界?”
方荡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你以为,境界,就能代表一切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霸道和自信。
“井底之蛙,又岂知天地之浩瀚?”
万蛇郎君闻言,瞳孔骤然放大,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迷茫,最终,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一代凶人,纵横流星城周边、让无数商队闻风丧胆的万蛇郎君,就此毙命!
方荡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依旧处于巨大震惊和恐惧中的楚家众人。
楚天雄一个激灵,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因为伤势和失血过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方……方丹先生……”
楚天雄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敬畏和感激,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楚家……没齿难忘!”
他此刻终于明白,楚家这次请来的,究竟是怎样一尊大神!
什么客卿?这简直就是请来了一尊杀神!
方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具被斩成两段的万蛇郎君尸体上,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对楚天雄说道:“这万蛇郎君,盘踞此地多年,杀人越货,想必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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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雄闻言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先生说的是!此獠凶残贪婪,老巢之中定然藏匿了无数财宝!”
他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方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依旧趴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但凭借某种秘法依旧吊着一口气的……万蛇郎君的……上半身?
等等!他还没死透?!
众人再次一惊!
只见方荡走到那半截尸体旁,蹲下身,伸出手指,在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轻轻一点。
一股奇异的力量注入。
原本已经快要彻底熄灭的生机,竟然如同风中残烛般,又顽强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万蛇郎君那涣散的瞳孔,竟然又凝聚起了一丝微弱的神采,虽然依旧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
他发出微弱的气音。
方荡看着他,平静地说道:“给你一个机会。”
万蛇郎君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机会?自己都被斩成两半了,还能有什么机会?
“臣服楚家。”
方荡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以后,就当楚家的打手。”
“把你这些年搜刮来的所有宝物,全部贡献出来。”
“做到这两点,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什么?!
听到这话,不仅是万蛇郎君,就连楚天雄、楚清、林芳等所有人,都再次愣住了!
让一个已经被斩成两半、只剩一口气的人活下去?
而且,还要收服他当打手?!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万蛇郎君眼中也露出了荒谬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但随即,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压倒了一切!
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失去尊严,能活着,总是好的!
然而,残存的骄傲,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发出了嘶哑的拒绝。
“休……休想……”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我万蛇郎君……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当别人的……狗!”
声音虽然微弱,但那股骨子里的凶悍和桀骜,却依旧存在。
“哦?”
方荡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无所谓。”
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杀了你,也一样。”
“正好,我最近对炼制傀儡有些兴趣。”
“用你这武道二重巅峰的身体,炼制成一具悍不畏死的战斗傀儡,应该效果不错。”
“到时候,你一样能‘用’。”
“而且,还不用担心你会背叛,多好。”
方荡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清晰地传入万蛇郎君的耳中。
炼制……傀儡?!
悍不畏死?!
不用担心背叛?!
这几个词,如同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万蛇郎君最后的一丝骄傲和骨气!
他可以死!
但他无法接受自己死后,连尸体都不得安宁,被炼制成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知道听从命令杀戮的行尸走肉!
那比直接魂飞魄散,还要恐怖一万倍!
“不!不要!”
几乎是瞬间,万蛇郎君那仅存的微弱神采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哀求!
他的上半身剧烈地蠕动着,试图做出磕头的动作,声音凄厉而嘶哑:
“我愿意!我愿意臣服!”
“别杀我!求求你!别把我炼成傀儡!”
“我愿意当楚家的狗!不!我愿意当牛做马!”
“我把所有的宝物都献出来!全部!只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刚刚还宁死不屈,转眼间就跪地求饶,而且是如此的……毫无底线!
楚天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向万蛇郎君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但更多的是对身旁这位“方丹先生”手段的深深忌惮。
能让万蛇郎君这种桀骜不驯的凶徒,在生死和更恐怖的下场之间,如此干脆利落地选择后者,这位方先生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楚清也是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看向方荡的目光,却更加复杂难明。
林芳则是打了个寒颤,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方荡看着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如果他还能流泪的话)、苦苦哀求的万蛇郎君,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仿佛对方的激烈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异香的丹药。
随手一抛。
丹药精准地落在了万蛇郎君的嘴边。
“吞下去。”
方荡的声音冷漠。
“这是‘蚀魂锁心丹’,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也能让你……听话。”
万蛇郎君看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嘴,用尽力气,将那枚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打上了一道枷锁。
但同时,一股温和的药力也开始散发,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让他那即将熄灭的生机,重新稳定了下来。。
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至少,命是暂时保住了。
“多……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万蛇郎君趴在地上,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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