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外的雨丝斜斜划过,将暖阁里的气氛浸得愈发凝重。
老大夫的手几乎握不住狼毫,三进院落里飘来的血腥味让他喉头发紧。
腕间银针在药碗里微微发颤,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这已是他第三次重写药方,每一笔落下都像在判官笔下画押。
当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时,他突然听见珠帘轻响,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明珠你莫要再如此冲动。"
夜景初玄色锦袍上的金线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床头鲛绡帐上,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双曾在沙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眸子,此刻盛满阴鸷,"若伤了孩子......"
尾音被窗外骤起的风卷得支离破碎,却让榻上的东方明珠心口一颤。
东方明珠攥紧锦被的指尖已没了血色,额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剧烈喘息轻晃。
小腹传来的绞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可她咬着镶金线的帕子,生生将呜咽咽进喉咙。
眼前浮现出李嫣然今日挑衅时扬起的嘴角,那抹讥笑像淬了毒的匕首,在她心间剜出汩汩血痕。
"李嫣然......"她在心底将这个名字碾成齑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我熬过这关,定要你百倍偿还。"
"景初哥哥,妾知道错了......"
她强撑起身子,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楚楚可怜的泪痕,可垂眸的瞬间,眼底却翻涌着算计的暗潮。
腹中胎儿的胎动突然变得微弱,这个由秘术得来的孩子既是她的护身符,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她在心里盘算着,只要能让孩子平安降生,就算日后被拆穿又如何?
凭这皇子的名分,足以让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站稳脚跟。
角落里的李嫣然用丝帕掩住唇边的笑意,翡翠护甲轻轻叩着檀木椅背。她莲步轻移,裙裾扫过满地药渣,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妹妹好好修养,可别再动了胎气。"低垂的眼睫下,寒光如毒蛇吐信。转身时广袖翻飞,袖中藏着的琉璃小瓶轻轻晃了晃——这不过是她准备的诸多后手之一,每月精心调配的微量堕胎药,就等着合适的时机。
等李嫣然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夜景初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突然顿住身形,眸光落在案头那封未拆的密信上。信笺边缘微微卷起,隐约露出信州二字。那个在信州蛰伏多年的神秘女子,或许真能解开他此刻的困局......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陆家庄园正陷入一片剑拔弩张。夜九宸腰间的玄铁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芒,他抬手握住东方婉儿冰凉的指尖,目光扫过陆家众人骤然变色的脸:"昨夜婉儿与本王有了肌肤之亲,本王自当以八抬大轿迎她入门。"话音未落,陆砚尘的长剑已带着破空声刺来,却被暗夜的软剑堪堪架住。
陆沐风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夜九宸!我陆家虽落魄,也容不得你如此欺辱!"他腰间的虎符旧痕随着剧烈喘息起伏,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陆家满门被诬陷通敌,如今孙女又遭此变故,老将军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陆青末抄起案上的青铜烛台,却被东方婉儿拦住。
"外公!"东方婉儿望着夜九宸眼底从未有过的郑重,想起昨夜他将披风裹住自己颤抖身躯的模样,心尖微微发烫。她伸手按住陆青末的手腕,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九王爷言出必行,婉儿信他。"
夜风掠过庄外的芦苇荡,沙沙作响。夜九宸看着东方婉儿发间新添的几缕白发,想起三日前她在乱军中为护他挡下的那一箭。远处传来更鼓声,他握紧腰间的虎符——这天下,该换个主人了。
雕花檀木案上,鎏金烛台的火苗突然诡异地跳动了一下,将夜景初投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刚触到那封火漆封印的密信,丝绸锦缎包裹的信纸还带着温热,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尖叫刺破了暖阁里弥漫的药香,惊得案头镇纸下的密报都跟着震颤。
"明珠!"夜景初的玄色广袖扫落了案上的青瓷茶盏,碎瓷混着残茶在青砖上蜿蜒成血色纹路。他疾步冲到床边,绣着金线的床幔被带起一阵急风,露出东方明珠惨白如纸的面容。老大夫抖如筛糠的双手攥着沾血的帕子,汗珠顺着皱纹沟壑滚进浑浊的眼眶:"王爷...王爷!这胎气已动得厉害,怕是..."话音未落,东方明珠突然抓住夜景初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景初哥哥...救救我们的孩子..."她气若游丝的呢喃里,混着从喉间溢出的血沫,在鲛绡枕巾上晕开朵朵红梅。
与此同时,陆家庄园外的暮色正被晚霞染成猩红。夜九宸的玄铁令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与陆家众人对峙的剑拔弩张中,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撕破寂静。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疾驰而来,马鞍上的暗卫胸前染着未干的血迹,翻身下马时踉跄着险些栽倒:"王爷!京城传来急报,陛下他..."话未说完,夜九宸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东方婉儿的手不自觉收紧。
陆沐风拄着的青铜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哼!这节骨眼上京城出事,倒是省了我们动手!"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腰间的虎符旧痕随着呼吸起伏。陆砚尘的剑尖仍指着夜九宸咽喉,却见对方忽然松开东方婉儿的手,大步走到马前。
夜九宸翻身上马的瞬间,月光正巧掠过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他低头望着地上怔愣的东方婉儿,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婉儿,等我解决京城之事,定以十里红妆迎你入门!"他的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转身时腰间玉佩与马鞍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随着一声唿哨,数十匹骏马踏着烟尘疾驰而去,只留下满地凌乱的马蹄印。
东方婉儿站在原地,素色裙摆被夜风吹得翻飞。她望着那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将被攥得发皱的帕子紧紧按在胸口。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一群寒鸦掠过残垣断壁,却不知此刻王府深处的阴影里,李嫣然正倚着朱漆廊柱,翡翠护甲轻轻摩挲着袖中琉璃小瓶。她望着夜景初匆匆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的弧度比檐角冷月更寒:"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月光照在她腕间的银镯上,映出镯身暗刻的曼陀罗花纹——那是二十年前,陆家灭门案中唯一的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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