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姜小梨家，贺洵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梨爸说的话。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会混吃等死地过完无聊的一生，直到遇见姜小梨，他开始反省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羡慕每天活得热烈又阳光的她。

站在梨爸的立场，他的确有足够的理由阻拦小梨和自己继续交往，花名在外的他宛如一只偷啃白菜的大野猪，左看猥琐，右看不怀好意。

万一哪天不小心被梨爸撞见胸口的灰太狼，百分百要给他扣一顶“变态”的帽子，印象分直接从零到负。

进家门后，他径直朝浴室方向走，像一只打了败仗的丧家犬，可还没走到浴室门口，客厅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外婆。”

贺玉淑冷哼道：“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我以为你又跑哪里瞎混去了。”

“哟哟哟。”老人狐疑地瞥他，年过七旬依然精神抖擞，年轻时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女强人，现在虽然不再参与企业管理，依然还能瞧出几分事业女性的沉稳干练，“我看你不是想通了，你是鬼迷日眼，被女孩子迷了心智。”

本以为自己的处境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前有狼后有虎，好不容易和小梨有点进展，现在怕是又要功亏一篑。

贺玉淑面露诧异，很少见到吊儿郎当的他说出如此坚定的话，甚至做好为爱横扫千军万马的准备。

贺洵白眼一翻，早对她的心思猜准个八九分，“我知道您就是想让我找个富家千金，最好强强联手，这样贺家的生意又能更上一层楼。”

贺洵扯唇一笑，“您是不是忘了之前给我安排的相亲都快赶上一个车队了。”

“我老早就说过，我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天天尔虞我诈的烦死了。”他要死不活的吐字，声音撕裂的仿佛劈叉，“我现在只想过点清静日子，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贺洵没吱声，似泄了气的皮球，双眼也失了神采。

“人家是因为你给的oney足够多，随便夸两句就给您开心坏了。”

他两手枕在脑后，幽幽地说：“我只看见一个纸醉金迷的混蛋惶惶度日，烂透了，也没救了。”

他双眸呆滞地摇头，“没有。”

“也不算失败，但也没成功。”他悲怆地仰头长叹，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外婆，当年你在孤儿院挑人时，为什么一眼选中我？”

“当时所有人都乖乖待在教室，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爬树，哎哟，瘦得跟小猴子一样，不过笑起来那股机灵的坏劲很符合我对乖孙的期待。”

老太太两手抱胸，嘚瑟全都写在脸上，“我活到现在，做得每个决定都正确，看人准，做事狠，任何竞争必须取得优胜，这辈子只输过一个人。”

“她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当时我们都喜欢团支书，最后被她追到了，给我气的啊，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那副嚣张的嘴脸。”

“有几十年没见了。”她声音停顿两秒，又道：“但是我今天见到了。”

老太太诡异一笑，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夹。

“你翻到最后几页。”

看清上面的资料后，他两眼一黑，只觉得世界末日离他不远。

“沉墨宁，这个名字我化成灰都记得。”她咬牙切齿的说：“还真是冤家路窄，当年我输给她，现在她的孙女又把我家乖孙迷得神魂颠倒，你说我这翻身仗怎么就这么难打？”

“这跟男人有什么关系？我早就不记得那个团支书长什么样了。”老太太语速急切，越说越激动：“但这件事作为我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反正在我闭眼入土之前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那头的未来岳父来势汹汹，这头他还得安抚老太太的爱恨情仇。

他一秒都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