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吃饭 ,睡觉,才觉得是到家了一样。或许是因为那边宅子是新搬进去的缘故,怎么都不大自在。
谁知进门翠华却是一句没问,拿了张请客贴给他,“昨日李大人送来的,请你今日午间去他府上赴宴,你快换了衣裳去。”
头回看到秦莺,是和玉漏有些像,但这秦莺的眉宇间少了几丝算计,多了几缕潇洒,人也比玉漏长得标志。她穿一件竹青色薄纱长衫,蜜合色的裙,翩翩然引着翠华往屋里进。明知道翠华是兆林的奶奶也不慌不怕,不像人家的小妾或外室,畏畏缩缩的样子,她那态度十分大方,就是脸上的笑总是淡淡的。
不过照样摆足了大奶奶的款,眼睛故意鄙薄地在玉娇身上扫量,“你是跟着大爷从南京过来的?”
“真是牙尖嘴利。”翠华笑了,“你做生意就是这样做?这还不得把客人都得罪光了?”
瑞雪听后抢着叱了她一声,“放肆!敢和我们奶奶这样说话!”
把翠华怄笑了,“真是没见过你这样没皮没脸的女人。”
登时冲得翠华脑袋发昏,“你得罪了我,就不怕将来进了池家的门有好果子吃?”
“不想着进门,你和我们大爷缠什么?”
“他将来不要你了呢?”
翠华想来冷笑,“想必你在他身上赚足了钱,所以说话才这样硬气。”
翠华竟给她说得无言以对,咬牙之下,只得迸出一句全无力量的话,“不知廉耻!”
两个人回到房里,玉娇撇嘴说:“看她还敢来自讨苦吃。”
“那就是兆林的事了——何况为了咱们这样的人背上条人命,她犯不上,您以为她不会算?要不是想着她在南京对我那外甥做下的事,我也犯不上这样待她,本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她思来想去,倒想着该把她弄进门来,往后在她手底下压着,还怕她不服个软?
兆林对她知道这事并不觉意外,不过不免提起心,笑道:“你怎么忽然如此贤良起来了?”
他笑着点头,“是这话,前些年还要多谢你宽宏大量。”却不搭她接人进门的腔。
兆林斜着笑眼,“这么大度?”
兆林提起箸儿在手里捏两下,悬空着不去夹菜,满脸无奈地笑着,“可惜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这算是问住了兆林,他想了片刻,摇头笑道:“我要是降得住她,那意思恐怕早就淡了。”
翠华哪里想得到这许多,一味催他去劝,连当下中秋之夜也肯放他出去,连番叮嘱,“你好好和她说说,女人家,往后青春不在了,总是要有个归宿的。你们俩既然有情,她到咱们家来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哪样缺得了她?”
进门却没提及半个字,先前已碰了一回钉子,尽管那钉子不硬,也知道玉娇并不是撒娇扭捏,犯不着再给她拒绝一次。
兆林道:“我来陪你赏月。怎么,你不情愿我来?”
兆林编了句瞎话,“我和她说外头还有应酬。”
兆林笑着含混过去,吩咐丫头把一套桌椅端到院中来,摆上些瓜果点心,瀹好茶,又将秦家妈请出来一处赏月。三人坐在月下,听见四下里寂寂的,那虫声蛙声显得比人声还要吵。秦家妈便进屋去取了把琵琶来,交给玉娇叫她唱。
兆林朝她这边外过来,一条胳膊搭在椅背背上,翘着腿,很闲散的姿态,“那你弹,我来唱。”
“这有什么,这些年在风月场中流连,听也听会了。你说你想听个什么?”
秦家妈掩嘴拍腿地笑起来,“大爷是要唱给你听,又不是唱给我听。”
兆林听见,扇柄在腿上一拍,“好啊,你拿我当粉头取乐了!
玉娇笑着撇下嘴,“没见过这样的粉头,自己唱,还要人家给他弹琴,麻烦人得很。”
“这有什么,姑娘我有的是钱,先唱支《集贤宾》。”
下本《她是不是潘金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