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也是爱女小镇上的唯一一所,因此和罪犯打交道也是避免不了的。当然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那些案件从小到大,他算是见识过千奇百怪:
有的因为财富失去了家人、有的为了情爱抛弃过往、有的在富贵和爱情面前选择了富贵……
然而唯独有一桩案子令他恐惧万加。
那天,还属于夏季初期。
是很晴朗的天气。
春季过后,就会春笋般冒出许多的案件,特别是家里长家里短的一桩接着一桩,所以警署很忙。几乎整个局子的人都在围着事情忙碌,因为这一周的事情很忙,局里就邀请了律师所。
所以祁舟川就被差遣过来帮忙。
当他不情愿的进入局里后,看到除了忙碌的众人之外,还有一个悠闲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个女孩穿了蓝色的运动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她已经是成年人了,穿得衣服很舒适。脚上踩着一双泡沫拖鞋,她坐上警局的椅子,接受别人打量的目光,仍旧不为所动的模样。好像就是网络上常常说,不要为任何人打扮,哪怕是为自己。可以看出来,这样第一选择永远是自由的人,比稳重的人要偏幼稚。
见到她的第一面,一个无所事事又在这里很突兀的女孩,祁舟川就是这么评价的。
只是旁边的警察告诉他,那个女孩其实是杀人犯,她甚至比看起来还要恐怖,因为杀了的人,不止一个。
祁舟川问:她是被抓到的吗?在哪被抓的?
这个晴朗的夏天,对他来说,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转折。祁舟川甚至不清楚是好是坏,然后跟着感觉往下走。
任谁都想不到自己会在某天某个是后续会遇见某个人。
如果不是命运,他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识到自己的另一面。
他们起身去审讯室,女孩走在他的旁边。
她双手揣着两边的衣兜,踩着软绵绵的拖鞋。在局里走道顶上安置了顶灯。从头顶上落下的灯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响起带路警察“到了”的声音时,女孩弯了弯眉眼。
她的笑很淡,但能让人感觉到内心是好心情。
祁舟川第一次见到被审讯的人是这样笑的,虽然已经在那之外,提前见识了女孩的特别之处:
最初是有一个在前台做值日的警察,第一次在警署见到有人来自首,甚至怀疑着什么,最后问了女孩杀了谁时,但是:
她告诉警察,自己杀了很多人,那些学生都是因她而死的,她感觉自己有罪。
对面的警察问:为什么要杀他们?怎么想到要自首?
女孩说:难道不能因为杀了人来自首吗?
警察:你杀了很多人啊。
女孩:因为觉得很愧疚,受不了了。
女孩:所以……才来这里。
警察:你为什么要杀人?
女孩:哪有为什么,你听过‘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这句话没?
警察:可是你愧疚了。
女孩:是啊,我愧疚了。
说到这里,女孩百般无聊地看了四周一眼,抬脸,眼睛露出天真,然后笑了一下之后,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那时候她垂着眼睫,头往下。整个的姿态变得很低,很低。
像被人工染了黑色的一株花朵,廉价的气味,惹人感到眩晕想吐。
二十来岁的年纪,她知道生命的重要,却选择了抹杀。
然后重新抬头时,她睁开了眼睛,从平静的眼神转成了冷漠。
但人一过来,她就变回平静的模样。那种冷漠的眼神,足以吸引人。
只是没有人能猜到她的想法。
你能讲讲事情的经过吗,这是祁舟川作为负责本次案件的律师,开场白永远是这一句。
哦,就算普通的那种。女孩撑着脑袋,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祁舟川点点头,说:你来这里是自首,还是想做什么。
女孩:自首,因为有罪。
有罪的人不都因为被正义惩罚吗?
祁舟川写着的手一顿,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和她浪费时间。问题对答就跟抛皮球一样。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有切入重点。
女孩有问必答,但是这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祁舟川现在又给了对方一个新的评价。
你知道杀人是会受到惩罚就好,我不会逃避的。她说。
一个案件流程开始,祁舟川没有任何案件的资料,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侦探,四处寻找蛛丝马迹。首要需要了解的第一个重点:
凶手是怎么开始杀人的,包括了她用了哪些手法去施行,在此过程中的内心想法是什么(倒不是说他本人刻意想去了解,这样挺恐怖的,当案件产出那一刻,对应的律法就有两种情况,民法和刑事法,具体原因具体探究,因为流程都就是这样的,看似是死的的律法条文,实则是依照实际情况去判定,不然,怎么会诞生出公平公正的陪审团呢?)。
很有可能女孩会在牢里安静着度过。封闭自己。
深夜的时候,她会默默哭泣。
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祁舟川按照惯例,做完了询问后就回家了。
之后女孩和警察询问,自己会受到惩罚吗?
对面警察说,会的。
路过的祁舟川听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毫不关心,直到三年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和这个案件联系在一起的所有事情,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年的夏天,祁舟川荣成为律师所的副会长。
这时候他会把案件丢给下面的人来做,无需再为每个案件来回劳累。他待在办公室的第一天就享受起来了。
早上11点打卡。工作3小时。他的上班时间不能再超多,从不看案件资料或是相关律法的条文。
所以,没有压力下的他,早已经把女孩的事情忘了,可以说几乎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发现了,有一份来自女孩的会面申请书。
第89章
一个爱女小镇才下过雨的早上,女孩睁开眼睛,眼底还有未清醒前的迷离,而后睁着眼睛坐起身。
过了一会儿后,她抬起手,张开,却在这时候被旁边的人催促:“快点起来,狱警来检查了!”
她撩开眼皮,毫无迫急的情绪。
看到她依旧躺着不动,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头,对她不满道:“快点给我起来!”
女孩望着天花板,像植物人一样不说话。
“咯吱——”房间唯一的窗户被拉开了。
“你们怎么回事?吵什么。都安静一点,还没到你们。”一个看起来很沉稳的人,她是管理这间牢房的狱警,在牢房中不会迁怒人的也是情绪最稳定的,她的声音冰冷疏离,
“狱警小姐!听我说,这个人不起来,我都叫她了,她太能睡了!”
狱警小姐扫了门内一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三秒后,才开口道::“谁?我没看到。”
“就在那……那边……”
“在哪?你在说什么,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说出了让人一笑不到的回答,众人默默看向房间嘉洛的人。
女孩撑着脸,看着她们。像是无心关注,一脸毫无兴趣。
直到对话结束,她甚至无聊地打了一个哈切,仿佛在嘲笑谁。
中午到了打饭的时间。
女孩端了一盘饭走向桌椅的时候,她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都怪你!”
“哐当!”一盘菜撒了一地。
女孩抬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手里还拿着什么,那是一把银色的叉子,刚准备放进碗里,她现在没有碗了。
那些人露出了鄙夷,对摔倒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明显的贬低,在密不透风的监狱里,也依旧被她们当作必要的娱乐消遣。
但女孩也笑了,在众人的嘲笑声停止后,她笑得很大声,让四周的人觉得疯了,或是神经不正常,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捡起地上的碗。
闻声而来的狱警完全没有发现女孩是如何激怒四周的,她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异常或是挑衅意味,监控中也没有看到她的不对劲,这让狱警小姐更加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而回到牢房之后,女孩的室友们,本来就对她感到抵触,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们只是选了一个足够远的距离。因为女孩太疯了,她只吃了一个叉子。
毕竟她没有像正常人一样,要吃碳水合物摄入能量,她只吃金属制成的叉子或是盘子之类,她也不需要补充水分什么的来维持身体健康,只要拿了金属的制品,望着普通人津津有味的,这让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室友们,实在是惊恐至极,毕竟这位不正常不愿吃正常的食物,那终有一天会对别的食物下口。
很显然,牢房内的阴郁气氛还要持续很长时间,而女孩,她对着周围笑,似乎为了自己安全能待在角落里过上普通的生活,变成透明的角色才不得不妥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