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心游戏

狩心游戏 第100节(2 / 2)

闻人熹料定这副画有鬼,故意近前详看,然而细看半天就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他心念一动,正准备伸手触碰,崔琅却忽然阻止道:“世子,在下昨夜才画完这幅图,虽已晾干,却还有些潮气,倘若伸手触碰怕是会晕墨。”

就连楚陵也开口相帮,轻轻握住闻人熹的手腕劝道:“崔先生言之有理,还是放到库房去吧。”

闻人熹闻言淡淡挑眉,意味不明道:“王爷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不碰便是,放到库房好好收着吧。”

崔琅见状微不可察松了口气,连忙将画卷收起放到锦盒中,告辞退出了屋内。

楚陵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潮涌动,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时辰不早,对闻人熹道:“我等会儿还要去书房温书,免得几日后父皇考较,你若困倦便回屋里多躺一会儿。”

他语罢温柔抬手碰了碰闻人熹的脸颊,明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却偏生让人看出一股子亲密。

闻人熹神色恹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那你去吧,我再躺会儿。”

楚陵心想怕是昨天折腾惨了,声音愈发温润:“那本王先去了,等晚些再一起用膳。”

楚陵离开之后,一直守在外间的知檀等人也跟去了书房伺候,闻人熹却一改刚才的懒散劲,直接把绿腰唤进屋内,听不出情绪的吩咐道:

“我记得国公府带来的陪嫁里有一幅张慎之的《松鹤延年图》,你等会儿避人耳目去库房走一趟,将崔琅画的那幅《群仙献寿图》调换出来,不要让人察觉了。”

通过崔琅刚才异样的神色,闻人熹已经可以确定那副画绝对有猫腻,只是一时片刻看不出问题。他倒是可以坐视不理,等捅出篓子再借故让楚陵看清崔琅的真面目,只是帝君寿宴兹事体大,万一到时候闹得收不了场,害楚陵被斥责体罚,却也不是闻人熹想看见的。

绿腰来到府中虽然没几日,但上上下下早已混熟,更兼得有功夫在身,走一趟库房自然不是问题。她闻言也没耽误,立刻走花园小道去了库房,然后趁着四下无人用钥匙开门将两幅画卷进行掉包,将那副《群仙献寿图》藏入了宽大的衣袖中。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绿腰从库房出来,低头将门锁上,正准备去后院见世子,但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将她吓了一跳。

“你在此处作甚?”

是萧犇。

绿腰自来府中,上下关系都处得极好,唯独这个萧犇十分棘手,据说他虽然领着九衢司的一个指挥闲职,但受皇命负责保护凉王,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无论自己怎么套近乎都没用,实在是油盐不进。

绿腰强装镇定转身:“原来是萧统领,方才世子想赏玩一件蟠螭琉璃小鼎,原以为放在库房了,没想到找了半天也不见踪迹,这才想起出嫁时不小心遗漏在了国公府,我正准备回后院呢。”

她袖中藏着画卷,手臂只能自然垂下,细看姿势不大对劲。

萧犇闻言不着痕迹瞥了眼绿腰的右手,莫名想起王爷之前的嘱咐,只能当做没看见,淡淡收回视线道:“既然如此,姑娘快些回去复命吧。”

绿腰担心他察觉什么,有些不愿离开,但又恐留下露出马脚,闻言只能勉强一笑,匆匆行礼退下。

殊不知在她走后没多久,萧犇就依葫芦画瓢进了库房,等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锦盒,径直去了后院书房。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那副《群仙献寿图》已被绿腰暗中取走,换了另外一幅图。”

楚陵原本正在书桌前作画,闻言手中毛笔一顿:“打开看看。”

萧犇将画卷铺展开来,低头认了片刻才道:“王爷,是一幅松鹤图。”

楚陵闻言不由得一顿,他猜到以闻人熹的性子一定会耐不住好奇去取画查看端倪,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悄悄换了另外一副,略一思索便察觉到了用意。

“……”

书房一时静得出奇,过了许久才终于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却是楚陵饱蘸浓墨,直接将桌上那副已经快要完工的画涂了个漆黑——

早在两个时辰前,他照着崔琅那副《群仙献寿图》临摹了一张分毫不差的画,现在却是用不上了。

萧犇不由得微微一惊:“王爷,您画了这么久,好好的怎么毁了?”

楚陵却轻轻摇头:“罢了,本王虽然算到了他的手段,却算漏了他的情意,将世子的那幅画放进去,父皇寿宴便用此礼吧。”

心中却不禁想到,他何止是这一局算漏了呢,前世不也如此么?倘若当初能够慧眼识人,想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被人刺得遍体鳞伤。

云复寰……

楚陵再次想起这个名字,心中已无波澜,他将桌上那幅画卷彻底涂黑,大团浓墨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预示着一场无形的风暴。

第104章 情敌相见

万寿节这天,因为大雪而冷清多日的神京终于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被各家的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概因今日是帝君寿诞,七品上的文武大臣需悉数到场,再加上皇亲国戚,宴会尚未开始,神机门外便已经排起了长队。

楚陵静静坐在马车中等候,丝毫不见着急,他无声垂眸,想起自己等会儿在寿宴上即将见到的故人,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咽喉——

前世饮下鸩酒时所带来的灼痛感仿佛仍未消退,依旧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

“你怎么了?”

闻人熹坐在对面,一直暗中注意着楚陵的动向,一是因为担心对方又犯病了,二则是暗中调换了那副画心里有鬼,楚陵稍微一点细小的动作都能引起他的紧张。

楚陵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想起等会儿可能会看见岳父大人,心中有些惶恐。”

闻人熹挑了挑眉,看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乐:“你是皇子他是臣,他看见你不惶恐就不错了,你看见他惶恐什么?”

楚陵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坐在他旁边,语气黯然道:“本王虽贵为皇子,却自幼体弱多病,一不能马上安邦,二不能提笔定国,岳父大人戎马半生,乃是铮铮铁汉,恐怕会看不上我这种病秧子。”

于是闻人熹发现了,楚陵自我定位还挺明确的,他爹确实不喜欢病秧子来着,尤其还是那种长得漂亮的小白脸病秧子,尴尬低咳一声道:“别多想,你乃天潢贵胄,人中龙凤,父亲怎么会看不上你。”

楚陵闻言伸手搂住闻人熹的腰身,将脸埋在他颈间,无不可怜的低声道:“真的吗?从小到大只有你肯这么说,皇兄他们都嫌本王是个累赘。”

闻人熹是个典型的混不吝性子,从小就软硬不吃,更兼得心狠手辣,谁如果和他抖威风摆架子势必会被折磨得极惨,但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楚陵这一套茶里茶气的做派,略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是真的,他们嫌你,我又不嫌。”

他话音刚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湿濡的痒意,被楚陵轻轻勾起下巴抵在马车壁上吻住了,对方那双深情缱绻的眸子在阴影中注视着他,吻得温吞而又绵长,让人从脊背处开始酥麻,连腰身都软了下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