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都县衙前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施世伦身着官服,率领县衙众人在大门外恭候扬州知府大驾。
"大人,知府此次来得蹊跷啊。"施忠站在施世伦身后,低声说道,"九黄一伙刚被拿下,他就急着来视察,未免太巧了些。"
施世伦目视前方,声音轻得只有施忠能听见:"静观其变。记住我昨晚交代的事。"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而来。为首的八抬大轿上,坐着扬州知府马德明。此人五十出头,面团团如富家翁,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射。
轿子落地,施世伦上前行礼:"下官参见府台大人。"
马知府慢悠悠地下了轿,打量了施世伦一番,笑容可掬:"施大人年轻有为啊,刚到任就破获如此大案,可喜可贺。"
"托大人洪福。"施世伦恭敬道,"请大人入内奉茶。"
大堂上,马知府高坐首位,施世伦陪坐一旁。衙役们端上时令鲜果和上等龙井,马知府却看也不看,直奔主题。
"听闻施大人昨日擒获一伙江洋大盗,不知可曾审出什么?"
施世伦拱手道:"回大人,凶僧九黄已供认杀害胡翰林夫妇的罪行,同伙十二名盗匪也对所犯劫杀案供认不讳。下官已判九黄与淫尼七珠凌迟,其余盗匪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
马知府眉头微皱:"如此重刑,可有上报刑部核准?"
"案情重大,影响恶劣,下官已行文急递刑部,同时依律先斩后奏,以免节外生枝。"施世伦不卑不亢。
马知府小眼睛眯得更细了:"施大人初入仕途,办案还是谨慎些好。不如将人犯押送扬州,由本府亲自审理?"
堂下施忠闻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施世伦却神色不变:"大人体恤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人犯凶悍,途中恐生变故。况且..."他压低声音,"九黄一伙在供词中提到,他们在官府中有内应..."
"什么?"马知府手中茶盏一抖,茶水洒在袍子上也浑然不觉,"他...他们胡说什么?"
施世伦故作神秘:"下官也觉得荒谬,正想细问,那九黄却不肯多言,只说有账本为证。"
马知府脸色变了数变,忽然笑道:"这些贼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也是常事。施大人不必当真。"
"大人明鉴。"施世伦附和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马知府起身踱步,忽然道:"这样吧,本府今日就住在县衙,明日监斩后再回扬州。施大人不介意吧?"
"下官荣幸之至。"施世伦深施一礼,转头吩咐,"施忠,快去准备膳房,再备一桌酒席为府台大人接风。"
马知府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问:"那账本...九黄可说藏在何处?"
施世伦摇头:"他死活不肯说,下官准备行刑前再问一次。"
"嗯...务必问出来。"马知府意味深长地说,"这等重要物证,必须掌握在官府手中。"
次日午时,江都县法场人山人海。九黄、七珠等十四名死囚被押上刑台,围观百姓骂声不绝,更有苦主家属痛哭流涕,朝囚犯扔石头烂菜。
马知府高坐监斩台,施世伦陪坐一旁。刽子手已准备就绪,鬼头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带九黄!"施世伦一声令下。
九黄被两名衙役拖上刑台,经过一夜拷问,这昔日凶悍的恶僧已是奄奄一息,浑身血迹斑斑。但当他看到马知府时,眼中突然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马德明!你这狗官!"九黄嘶声喊道,"这些年我们孝敬你的银子还少吗?如今大难临头,你竟见死不救!"
全场哗然。马知府拍案怒喝:"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朝廷命官!刽子手,行刑!"
"且慢!"施世伦拦住刽子手,转向九黄,"九黄,你若有冤情,本官为你做主。你昨日说的账本,现在何处?"
九黄狞笑着看向马知府:"账本...就在..."突然,他浑身一颤,口中涌出黑血,两眼凸出,"你...你好毒..."话未说完,已气绝身亡。
施世伦大惊,上前查看:"中毒了!"
马知府冷笑道:"必是这恶僧畏罪自尽。施大人,继续行刑吧。"
施世伦盯着马知府看了片刻,缓缓点头:"遵命。"
接下来的行刑过程惨烈异常。七珠尼姑受凌迟之刑时,哭喊哀求,供出更多内情:"...九黄每月都会送银子给...给..."话未说完,也被突然发作的毒药夺了性命。
其余十二名盗匪尽数斩首,无一人有机会开口。刑场血腥气弥漫,百姓们却拍手称快。
回衙途中,马知府拍着施世伦的肩膀,笑容满面:"施大人雷厉风行,本府十分欣赏。这样吧,明日随我回扬州,本府设宴为你庆功。"
"下官荣幸。"施世伦恭敬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当夜,施世伦秘密召来施忠:"你立刻带人去观音寺,搜找九黄说的账本。记住,要快,要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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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忠领命而去。三更时分,他匆匆返回,从怀中掏出一本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大人,找到了!藏在观音寺大佛底座的暗格里。"
施世伦翻开账本,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九黄一伙多年来抢劫所得,以及向各级官员行贿的数目。马知府的名字赫然在列,每月收受白银五百两,有时还有珠宝古玩。
"难怪马德明如此着急..."施世伦冷笑,"这些银子,足够砍他十次头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施忠问道,"马知府在扬州根深蒂固,朝中又有靠山,单凭这本账册,恐怕..."
施世价合上账本,目光坚定:"明日我随他去扬州,你暗中带着账本走水路先行,务必将其交到我父亲手中。靖海侯的面子,朝中没人敢不给。"
次日一早,马知府果然邀施世伦同乘官轿,前往扬州。轿中,马知府和颜悦色:"施大人年轻有为,本府有意提拔你为扬州府同知,不知意下如何?"
"下官资历尚浅,恐难当大任。"施世伦谦逊道。
马知府摆摆手:"诶,施大人乃靖海侯公子,又才干过人,何须拘泥资历?只要你我同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施世伦故作惊喜:"多谢大人栽培!"
马知府压低声音:"对了,那账本...可曾找到?"
施世伦面露难色:"下官派人搜遍观音寺,一无所获。恐怕九黄临死前是虚张声势..."
马知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笑道:"无妨,无妨。到了扬州,本府先带你见几位朝中大员的亲眷,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行至半路,忽见前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高喊:"圣旨到!马德明接旨!"
马知府大惊失色,慌忙下轿跪接。那钦差展开黄绢,朗声宣读:"查扬州知府马德明,勾结匪类,收受贿赂,着即革职拿问,押解进京候审。钦此。"
"冤枉啊!"马知府面如土色,"定是有人陷害下官!"
钦差冷笑:"马大人,靖海侯已将账本呈递皇上,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说罢一挥手,侍卫上前摘去马德明顶戴,剥去官服,上了镣铐。
马知府猛地转头看向施世伦,眼中怨毒如刀:"好你个施世伦,本府小看你了!"
施世伦肃然道:"马大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与盗匪勾结,残害百姓,今日下场,咎由自取!"
马德明被押走后,钦差对施世伦拱手道:"施大人,皇上口谕,褒奖你刚正不阿,破案有功,特赏戴花翎,加一级记录。"
"臣,谢主隆恩!"施世伦跪地叩首。
消息传回江都,百姓欢呼雀跃,称施世伦为"施青天"。胡秀才更是带着族人到县衙叩谢,送上"明镜高悬"的金匾。
然而,半月后的一个傍晚,施忠匆匆闯入书房:"大人,京城来信!"
施世伦拆信一看,眉头紧锁。信是父亲靖海侯写来的,说马德明虽已伏法,但他在朝中的靠山——大学士索额图却记恨施家,已活动吏部,要将施世家调任偏远小县。
"果然官场险恶啊。"施世伦轻叹,随即展颜一笑,"不过,能为民除害,便是调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愿。"
施忠愤愤不平:"大人立下大功,反遭贬谪,这是什么道理!"
"无妨。"施世伦摆摆手,"对了,观音寺那边如何了?"
"按大人吩咐,已查封寺庙,拘押了住持圆通。不过..."施忠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那圆通和尚听说九黄死讯时,竟说'死得好',还说什么'秘密永远不会泄露了'..."
施世伦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观音寺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去,提审圆通!"
正在此时,门子来报:"大人,门外有个自称来自京城的客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故交。"
施世伦与施忠对视一眼,新的故事,又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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