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抠挠着脖颈,仿佛想撕开喉咙,从气管中摘出什么阻碍物,晦暗浑浊的眼中盛着水光,激素大量分泌。
他没有说话,但在哈斯塔眼中,却像一个无法忽略的求救信号:挣扎的身躯、投来的目光,愈发浓郁的激素,无不在向他哭喊:
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下一秒。那些高高抬起,试图抓住生机的四肢断线般坠落,在床铺上砸出沉闷的噗响。
尚还沾着呕出的烂肺的手垂下床沿,苍白与猩红织构出死亡的象征。
忧郁的萨克斯声又从那片荒凉的白色大陆上吹来,字幕再次浮现:
【楔子:注定坠落的时代】
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只不过上一次坠落的是孤儿的躯体,这一次坠落的是生命。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该在第二次刷出be时怒摔头盔,大骂“狗屁策划不做人”“摁头喂便当”了。
但对于天生不具有人类情绪理解能力的哈斯塔来说——
对啊!重开一局,不就相当于获得一片新地皮了吗?
就是固有资产似乎难救一点,但既然已经做下承诺,他便不会食言。
哈斯塔驾轻就熟地退回菜单界面,进入新游戏。
只是这一次,在过新手教程时,哈斯塔犹豫着选择了没有跳过。
*承诺*。
对于哈斯塔来说,承诺天然具有和法定合同一样的约束力。
单纯只为了建造,他不会在意多重开几次。
但既然承诺了要让固有资产活着,那他这一次重开,就不会允许死亡的再度发生。
熟悉的场景在眼前铺陈开来。
新手教学令时间处于停滞状态,高亮的线条勾勒出书桌上哈斯塔从未在意过的文件:
【尽可能多的搜集情报!赚钱、扩建、推动剧情发展的一切线索,都有可能隐藏在蛛丝马迹中哦~】
哈斯塔:“……”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下的的确是经营建设类游戏,不是什么密室解谜类游戏,在履行诺言的责任驱使下,还是拿起文件上方那张被圈出的字条。
熏黄的字条上以细长倾斜的字体,写着一串数字和名字:
【0124-5651-5563
雷蒙德医生】
时间在他放下字条的瞬间,重新开始流动。
哈斯塔立即老练地打开建造界面,将张嘴欲言的尼森关进小黑屋。
卖掉孤儿院所有的门窗,杜绝固有资产再度坠亡的同时,还小赚了一笔建筑经费。
他克制住筑巢的欲望,没有把这笔钱花在给孤儿院扩容上,只卷起桌边脱漆的老式手机,按照字条拨出号码。
“铃铃……”
古早风格的电话铃声响起,听起来有些沉闷,带着一种潮湿朽坏的变调感。
对面很快接通,传出一道温和而困惑的声音:
“h.j?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临时有事,今天不能带孩子来诊所了?”
哈斯塔闻言开始上楼,重新给固有资产的宿舍安了一道房门,供他进去带出孩子:
“不。我忘了诊所地址。”
医生好像叹了一口气:
“……迷迭区,就在你们住的凤凰区的东面。你去找一个叫做‘巴克卜泡泡糖俱乐部’的脱衣舞店,左边不远处有一条地下通道,就通向我的诊所。”
医生好脾气地回答完,又匆匆说:“我劝你还是尽快——哦不,我还是替你直接叫一辆的士吧。那孩子的情况太糟糕了,简直像个拔掉了栓的地雷,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被体内的肿瘤炸死。”
——肿瘤。
所以上一个存档里,男孩死前爆发出的恶臭,难道是肿瘤和烂肺一道被呕出的气味?
游戏里的的士来得出奇地快,哈斯塔尚还在心里建立有关肿瘤气味的记忆档案,车笛声就在窗外响起。
两道远光灯光掠过窗台,造型简洁流畅的悬浮车在窗边稳稳停下。
环绕侧门的流线型光学灯带闪了两下,侧门便缓缓向上开启,恰好将窗台当做了最好的登车台。
哈斯塔迅速带着面露惊惶、但听到是去诊所,就格外配合的孩子扶上车,全程甚至不需要多做半句解释。
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过去的某些工作经历:很多时候,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员工”,反应都未必有这个孩子机敏……
他希望那些厚脸皮的老油条会为此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