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样想着,大家又见到宴影帝神色冷淡,嗓音清冷,语调平平,颇有些笨拙地补充了一句:“你父亲一定会感到开心的。”
在场的众人:……
这么“和蔼可亲”的是谁啊?难道是他们今天早上醒来的方式不对吗?总感觉是在白日做梦啊!
“我也这样觉得。”在神情恍惚的人群中,唯有沉游川独自一人笑得阳光灿烂。
正说着,那边的场景和机位调整好了,导演喊沉游川上场。
于是他和大家打过招呼,衣袂翩跹,快快乐乐地带着他父亲的笛子又拍摄去了。
沉游川这只快乐的蝴蝶一飞走,休息区的氛围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宴凉舟在休息区遥遥望着他,漫天飘雪的梅树下,青年长身玉立,俊逸的面容半隐在错落绽放的花枝中,影影绰绰。
笛声悠扬,把他的思绪带到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里。
那是他和沈医生相见的最后一日。
沉游川给他捏了一个小雪人带进病房,并说起疗养院后的梅林开花了。
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去“赏”梅,沉游川还承诺吹笛子给他听。
然后他把那只嵌有梅花的白玉笛留在了病房,自己却好几天没有出现。
那场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许久,在天气难得放晴的午后,在冰冷的阳光里,他收到了沉游川昏迷一周已于清晨离世的消息。
宴凉舟闭了闭眼。
乐声渐渐消散,他看到手持玉笛的青年压下花枝,露出了含笑的面容,隔着重重的花影和繁忙嘈杂的人群,静静与他相望。
*
晚上没有自己的戏,沉游川便直接回了酒店。
原本他要走一趟去领饭的,结果半路收到场务的消息,说今天之后他们几位主演的三餐都由剧组安排专人派送。
沉游川在房间门口接过大饭盒。 《江湖》剧组资金充裕,餐饭配置相当硬核。
然而今天的豪华饭菜比前些天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沉游川尝了一口后,低头看着这几份菜。
菜品调味精妙,比前些天的更符合他的口味,而且漂亮的摆盘与前段时间住院时大厨的上菜风格一致。
看来某人又开始偷偷补贴了。
沉游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但真正让他感到心惊的是,这次他居然没有上次那样的不安和排斥了。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带着复杂的思绪,沉游川又研读了一会儿剧本。然后他的心情很快便因为收到了第二笔片酬到账的消息而明朗起来。
森市房子的租期快结束了,租客之前就商量说不打算续租,沉游川也同意了。
这套老房子其实只给沉游川留下过温暖的回忆,妹妹虽在这里出生,但在她记事前,父母便因为事业腾飞换了更大更宜居的房子。
不过沉游川有信心和妹妹在这间房子里创造新的美好记忆。
只是毕竟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了,他盘算着在保留原有风格的基础上翻新得更舒适一些,尤其需要考虑怎样布局能让坐着轮椅的妹妹活动更方便。
沉游川兴冲冲地算着账单,畅想着整部戏的片酬如何使用——先留出一部分做山晴的学费,再规划好设计费和装修费,还要保证妹妹的日常花销……
这样一看,钱依然不够用。
沉游川刚扬起的情绪又落了下来。他掏出剧本把明天的戏重新练习一遍,然后早早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还是得好好表现,争取能得到成导的看重,之后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才能赚到更多的片酬。
怀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他陷入了沉沉的梦乡,然后就在半夜接到了伍山焦急的电话。
“游仔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你先有个心理准备,明天千万别被影响到心态……”
沉游川迷迷瞪瞪地打开手机,才发现《江湖》在全网又挂上热搜了。其中有好几个词条都是关于他的,只是都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