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他们又带孩子来到医院。赵主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纪晓苒让耿宝叫赵主任“伯伯”,耿宝迅速地闪了个眼神,低低说了声“伯伯”。尽管这过程还不到半秒,但赵主任知道,这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简直就是非常巨大的进步,而且还只有短短三个月。他曾看过资料,有的自闭症孩子甚至要训练几年才能有如此成就,还有的无论如果训练压根就没有反应。耿宝的进步是不是能给他师兄对于自闭症的研究又多出一条选择的道理呢?孩子之间交流的效应是否比成人与孩子的交流要强出许多呢?
赵主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绝大部分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会像纪晓苒那样能做到那般的耐心。他忽然又对纪晓苒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环境和教育能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甘愿付出呢?他按耐不住好奇,问了纪晓苒,结果小姑娘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什么叫付出啊?我就是带耿宝一起玩啊,我们从小就是这样玩的,耿宝一直都是不说话的。不过现在,她会说一点点了,这是我教的,都是我教的。”小姑娘骄傲的挺起胸膛,赵主任轻轻地笑了,是啊,在孩子的眼中,哪会有成人世界内所谓的付出。她根本不会觉得是付出,在她心里,有个同伴一直陪着自己才是件最美好的事情。
日子就在这样的美好中静静的流过了。一晃,到了耿宝和纪晓苒十岁,两家老人商量着给孩子们过个生日,毕竟十岁也是个大生日。老耿虽然身体变得很差,走几步就直喘气,但孙女的进步还是让他脸上少了许多愁苦,好歹耿宝会喊爷爷奶奶,还会自个洗脸穿衣了。他现在也不求孩子以后有什么出息,只要能自理能找个工作生活,他就心满意足了。
纪奶奶常劝老耿去看病,她隐隐觉得老耿这身体有点不妙,可老耿总是摆个手说不要紧。她知道这都是没钱的原因,老耿还是想着要给耿宝多留些钱。有次她实在看不下去,拉着老耿去了保健站,医生让老耿做了心电图说是很严重的心肌梗塞,让老耿去大医院去做心脏支架手术。
他们只认识市中心医院的赵主任,厚着脸皮去找了赵主任,结果听说要准备十几万,老耿顿时不治了。赵主任知道老耿家的情况,无奈之下给老耿推荐了一个中医,可是看中医吃中药那花费也不少,老耿实在舍不得也就停了中药,只是吃着最便宜的西药。纪奶奶怎么劝,他都不听。
就在这种情形下,要拆迁的消息第一次大规模地在这片棚户区传开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流言,只是每次传过一阵子就没消息了,而这次则是可以确定了,都有区政府人员拿着白漆在墙上刷着大大的“拆”字。
纪奶奶很兴奋,趁着孙女上学,和几个要好的姐妹坐着公交去了离家两站路的新房区,据说这一片片高楼小区就是以后的拆迁安置房。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和一帮姐妹盘算着如何能分到一套好房子,忽略了老耿。直到这天晚上老耿上门找她时,她才发现,老耿满面愁容一直在唉声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要拆迁住新房了,这里人人都高兴,怎么就你好像提不起劲来,这里还没住够呢?”纪奶奶先是调侃地笑笑。
老耿看了看里屋,确定孩子们都睡了,又是一声长叹,“李大傻子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