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已站满等待上朝的大臣。
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直到皇上临朝,他走上台阶,看到跪在台阶下的,受了许久冷落的容妃。
自从李瑞出事关入掖庭,两人再也没打过照面。
她也不说话,跪在那里,将手举高,手上放着一张纸被风吹得悠悠飘动。
“呈上来。”皇帝淡然吩咐。
小桂子马上走出殿外,将容妃手中纸页接过,高高举起。
但接过的一瞬间,只是一瞥,无意看到题目上几个字,已吓得面如土色。
“为和离上表皇帝言”。
皇上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眼神阴冷下来,凤药在一旁已准备好笔墨纸砚,打算记录当天朝务。
她未曾看到那页纸。
“众卿先退出殿外等候,宣容妃进来。”
“凤药也先退出殿外。”
凤药放下东西,行礼退出。
路过容妃时,见她面容憔悴,眼底带着血丝,想是为儿子的事伤心不已。
日日夜夜的煎熬,使她终于意识到皇上对她的感情如泡沫一样不真实。
不知她经过什么样的斗争和煎熬,才从未央宫走到英武殿。
容妃进殿,小桂子默默关上殿门,自己也闪身出殿,并让群臣退开。
以保证殿中对话不被其他人听到。
大家面面相觑。
屋中只余皇上和容妃。
皇上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张薄薄的纸,像捏着什么脏东西,轻轻晃了两下,手一松,纸落在地上。
“常容芳,你好大胆子。”他声音像阴沉天空蕴含着雷电之势。
“皇上既已颁布法令,想来这法令是天下人的法令,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朕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回报朕?李瑞犯的是死罪,朕诛杀了太子,却饶他一命,你以为是看的谁的面子?”
容妃凄然一笑,“总不会看臣妾面子。”
她面带悲切,“皇上,妾此生已经无望,儿子不会出来了,妾的未央宫已实属冷宫,只求皇上还妾身自由……”
回想这些年的生活,她泪如雨下,趴在地上,泪水打湿青砖,“求皇上还妾身自由……”
“朕的颜面何在?”
“颜面?”容妃跪坐着抬起头仰视着皇帝,又哭又笑,“皇上的颜面比妾的自由还重吗?”
“我只是皇宫里的活死人,皇上何必非要妾身死在这里?”
“我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这里,我的青春年华,我所有的回忆,我的孩子,我的一切,现在的容芳只是一具躯壳,皇上,念在我们从前的情份,求你给容芳一条生路,让我回到母亲身边尽孝。”
“容芳不忠,让容芳尽个孝道吧。”
“皇上如若不允,明天请让人来给容芳收尸!”
皇上面色不善,走回台阶,坐回龙椅,打量着跪地的容芳。
他一闪念间,想准她去死。
放她出去,天子颜面扫地,不放她,少年夫妻的情分,仍然在心。
他记得容芳刚入宫时的鲜活,热爱一切热闹与繁华。
整个人像春天般喧哗着热情扑面。
也曾如漆似胶,可他始终不了解她,只当她是个宠物般喜欢着。
后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太多了,他更没时间理会她。
头一个女人,总会有些不同。
皇上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两人面对面相顾无言。
长叹口气,李瑕想给自己的从前做个道别。
容妃是后宫诸妃中,唯一承载少年天子记忆的妃子。
若杀了她呢?
……
皇上在容妃走后,宣凤药进殿,将那页纸丢给凤药。
在其阅读时,皇上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身上。
听从凤药的意见,法令颁布,皇上先被“斩”。
那一片纸,凤药读了许久。
“如何?”
“皇上……圣明。这法令连皇上自己都遵循,是为天下表率。”
皇上心情不佳,反驳,“人人都像她,朕宫中秩序岂不乱了?”
“宫中像她那样一无所有之人,只她自己。”
“她父亲告老儿子下狱,那些都不是她造成的,却连累她失了皇上恩泽。”
“儿子父亲若有好处,与她无关。犯了错,却连累她。”
“朕若处死她呢?”
“皇上不是这般心狠之人。”
“哼,别给朕戴高帽。”李瑕冷笑。
随着一声漠然的“算了”,凤药的心放下来。
这天晚上,容妃崩逝,悄无声息死在未央宫。
而真正的容妃被运出宫去,假死药失效时,她坐了起来。
一新鲜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是死灰复燃的生命力?还是看到广阔世界的欢喜?
她没如在英武殿说的那样,回家尽“孝”。
而是带着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体己,去往向往之地。
她想放肆地品尝“自由”的滋味。
……
凤药一直陪在心情不佳的皇上身边。
忙活到傍晚,懒得出宫,直接回了落月阁。
书案上放着两封信,是明玉亲自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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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药的书信皆由明玉经手,且不登记于书记薄上。
她已不算后宫之人,所以按规矩,不必再查其书信。
一封是北境寄来,凤药那封措辞激烈的信还在半路未曾到达彼处,所以这封不是回信。
另一封上的字迹像刚学写字的人所书,歪歪扭扭。
凤药心中猛地一跳。
先打开这一封。
里面画了一幅画。
一条小路,两边有树,一弯月亮挂在树梢,路边竖块牌子。
牌子上画着三个圈,代表三个字。
凤药扑哧一笑,眼泪浮上来,接着机警地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把信放在火上烧掉了。
另一封信她甚至不及阅读,先揣入怀中,起身吹熄了灯。
整理一下东西,栓上门,离了内宫。
走出皇宫大门,空气似乎都松快许多。
她骑马从自己家门口过了一下,确定无人跟踪,拍马向京郊跑去。
跑出京城大门,通向青石镇的小路如今修得整齐。
从前的野人沟,已经完全见不到踪迹。
她一直行至从前玉郎剿灭野人沟的地方,才放慢速度。
那时玉郎灭了土匪,将路边的村庄整改一番,在路边立了“景阳村”的木牌子。
这个村子至今日,已形成一个热闹的村落,住着百户人家。
那牌子犹在,风吹雨淋,已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她骑在马上左右瞧了瞧,并未看到半个人影,也不着急,静静等待。
半炷香时间过去,终于听到陌生而嘶哑的声音,语气却是熟悉的。
“凤药,我在这里。”
黑色人影从一棵树后闪现出来。
身形是玉郎,声音却不是。
她没冒然向前,就着月光打量,玉郎转过脸,让自己整个人出现在月光下。
金色面具,熟悉的轮廓。
凤药从马上跳下,飞奔过去一头扑入丈夫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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