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素影剑锋在半空凝住。蒙面人掀开面纱，右脸竟布满蛛网状的金线疤痕，那些疤痕随着肌肉抽动，正诡异地泛着青紫。

"师叔？"

她声音发颤。

三十年前药王谷内乱之夜，正是这位最疼爱自己的师叔抱着她躲过追杀，却在火海中留下半身烧伤。

"难道你还记得。"

蒙面人指尖金线突然绷直。

"当年你母亲若肯用换心术救我..."

话音未落，沈知意的软剑已缠上金线。两股劲力相撞，金线寸寸断裂，却在落地瞬间爆开毒烟。

慕素影挥袖卷起供桌布幔，浸透灯油的绸缎遇火即燃，将毒烟尽数焚毁。

觉慧突然暴喝："小心地脉！"手中铜钱激射向祠堂梁柱。

藏在斗拱间的火药引线应声而断，但仍有火星溅入地缝。

整座祠堂开始向寒潭倾斜。

三百药人如提线木偶般跃入潭水，用身躯搭成浮桥。

蒙面人踏着人桥逼近，手中金线已换成精铁锁链："师姐当年把《青囊书》刻在龙脉石壁，可曾想过今日？"

沈知意突然按住慕素影手腕："寒潭水位在降！"

果然，随着祠堂倾斜，潭底露出青铜铸造的二十八宿星盘。

星盘中央的凹槽，正与合璧的寒山玉严丝合缝。

"接着！"

慕素影将玉佩抛向星盘，自己却迎向锁链。

寒江剑法与金线相撞，迸出连串火星。沈知意飞身接玉的刹那，蒙面人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钉尾缀着的正是陆斩秋的玄铁面具碎片。

觉慧双掌拍地，七十二枚铜钱组成八卦阵护住星盘。

沈知意趁机嵌入玉佩，潭底轰然洞开，露出下方鎏金铸造的药王鼎。

鼎身铭文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医者仁心，可镇邪祟。"

蒙面人突然发出凄厉长啸，所有药人眼耳口鼻同时渗血。

他们疯狂扑向药王鼎，却被鼎中喷出的蒸汽灼伤。

慕素影趁机刺出"雪落无痕"，剑气穿透七重金线，直指蒙面人眉心。

"且慢！"

觉慧的渡厄针突然打偏剑锋。

"她身上的金线疤痕...是七星续命针！"

沈知意猛然醒悟。

那些蛛网疤痕实为金针封穴的痕迹，每道金线末端都系着药王谷特制的银蚕丝。

慕素影剑尖轻挑，果然在蒙面人后颈发现半截银针。

正是寒江独钓阁的独门暗器。

"当年火海中..."

慕素影声音哽咽。

"是师叔用七星针封住我心脉..."

蒙面人突然暴起，锁链缠住药王鼎耳："既然你们下不了手..."她竟拖着巨鼎冲向寒潭，鼎中药液遇水沸腾，瞬间将半数药人化作白骨。

沈知意青木诀运转到极致，融合后的内劲竟在掌心凝成气旋。

他隔空摄回寒山玉，玉身触鼎的刹那，鼎中药液突然凝聚成剑形水柱。

"青龙吟！"

慕素影惊呼。

这招只在祖师手札中记载的绝学，此刻借药王鼎之威重现江湖。

水剑横扫之处，剩余药人纷纷倒地，周身要穴被水汽封住。

蒙面人怔怔望着消散的水剑，突然仰天大笑："师姐...你终究还是赢了..."她反手拍向天灵盖，却被觉慧的铜钱击碎腕骨。

"陆斩秋的换心术秘籍在鼎内。"

老僧撕开药王鼎夹层，取出半张硝制的人皮，"上面记载着所有受害者的换心记录。"

暮色四合时，三人站在药王谷废墟前。慕素影将人皮秘籍投入残火，忽然握住沈知意的手："青囊不该现世，但医者仁心永存。"

觉慧默然摘下锦衣卫腰牌，掷入寒潭深处。

月光下，他僧袍上的渡厄针痕竟与星盘暗合，恍如一幅未完成的二十八宿图。

药王鼎蒸腾的雾气中，蒙面人脸上的金线疤痕突然迸裂。

慕素影的剑尖距离她咽喉仅剩三寸，却见那些疤痕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药香的琥珀色液体。

"七星续命针的松脂..."觉慧突然抢步上前，指尖渡厄针连点蒙面人七处大穴，"当年火海中的松香柜！"

蒙面人浑身剧震，嘶声道："你怎知..."话未说完，后颈银针突然激射而出，直取慕素影眉心。

沈知意软剑卷起水帘，银针穿透水流时竟带起冰晶，叮叮当当嵌进药王鼎。

"寒江独钓阁的凝冰诀？"

慕素影惊疑不定，"师叔你..."

"闭嘴！"

蒙面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碗口大的疤痕泛着青黑。

"当年你母亲为保换心术秘密，用九转还魂丹吊住我性命，却让我日夜承受剜心之痛！"

沈知意突然挥剑斩向寒潭。剑气激起三丈水幕，日光透过水帘映在药王鼎上，鼎身铭文竟投射出经络图谱。

觉慧瞳孔骤缩："这才是真正的《青囊书》！"

蒙面人状若疯虎般扑向投影，却被慕素影的剑锋拦住。

两柄剑相击的刹那，寒潭突然沸腾，无数气泡裹着青铜碎片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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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底竟藏着整座药王谷的机关枢纽。

"小心地冻！"

沈知意揽住慕素影的腰纵身跃起。

觉慧双掌拍向药王鼎，借反震之力腾空时，原先站立处已塌陷成深坑。

蒙面人坠入坑中，却突然甩出锁链缠住鼎耳，生生将千斤巨鼎拖向深渊。

慕素影凌空折身，寒江玉坠脱手击中断裂的锁链。

药王鼎轰然坠地，鼎中药液泼洒在经络投影上，竟显出密密麻麻的穴位标记。

沈知意福至心灵，将青木诀内劲注入软剑，剑尖点向投影中的膻中穴。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二十八宿星盘从潭底缓缓升起。

觉慧踏着铜钱阵跃上星盘，袖中突然射出七十二枚银针，精准刺入星宿对应的孔洞。

"快看天枢位！"

慕素影剑指北方。星盘中央的寒山玉突然离位，露出下方暗格中半卷硝制的人皮。

正是换心术的完整记录。

蒙面人突然发出厉啸，残余药人如潮水般涌向星盘。

沈知意软剑舞成光幕，惊鸿剑诀第九式"星河倒悬"首次现世。

剑气所过之处，药人关节银针尽数断裂，却在其倒地瞬间爆开毒雾。

"闭气！"

觉慧袈裟卷起星盘上的水珠，在毒雾中撑开屏障。

慕素影趁机刺穿三具药人眉心，挑出的银针尾端赫然刻着"陆斩秋印"。

蒙面人突然跪地惨笑："原来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她撕开胸前疤痕，取出枚嵌着金针的玉牌，"当年换心术的真相都在..."

话未说完，玉牌突然炸裂。

觉慧飞身扑救却被气浪掀飞，沈知意剑锋急转挑开碎片，却见其中裹着张泛黄的婚书。

新郎竟是三十年前的锦衣卫千户陆觉。

"师兄..."慕素影接住飘落的婚书，泪珠砸在"素心"二字上，"母亲竟与觉慧大师..."

地底再次震动，星盘开始缓缓下沉。觉慧突然夺过人皮卷掷入寒潭，转身撞向蒙面人："带他们走！"他僧袍鼓荡如云，竟用血肉之躯卡住下陷的机关枢纽。

"大师！"

沈知意软剑卷住觉慧手腕，却被一股浑厚内力震开。

老僧最后望了眼星盘上的婚书，含笑合十："阿弥陀佛，三十年的因果该了了..."

药王谷的黎明来得格外惨淡。

沈知意握着半截寒山玉站在废墟前，玉身上新添的裂痕恰似北斗七星。

"这是觉慧大师的遗物。"

慕素影将染血的渡厄针埋入土中，"他在最后一刻用金刚指力刻下的。"

沈知意翻转玉身，见裂缝间藏着蝇头小篆："青龙在东，明夷于南。"

他忽然想起那日地宫中的星宿图，剑气不自觉地在地上划出卦象。

慕素影的剑尖突然颤动。三丈外的断壁后转出个佝偻身影，手中竹杖点地声似曾相识。

"余海？"

沈知意软剑出鞘半寸，"你竟还活着！"

侏儒怪笑着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张遍布烧伤的脸："当年药王谷的药人，可不止三百..."他竹杖突然爆开，数十枚透骨钉直取慕素影心口。

沈知意旋身挥剑，惊鸿剑诀与青木诀竟在生死关头彻底融合。

剑气如青龙出水，透骨钉未及近身便化作齑粉。

慕素影同时刺出寒江十三剑，最后一式"孤舟蓑笠"点破侏儒七处大穴。

"说！"剑锋抵住喉头，"陆斩秋的换心术还传给了谁？"

侏儒嘴角渗出黑血，眼中突然泛起诡异笑意："你们永远找不到..."话音戛然而止，他太阳穴的银针突然自毁，整个头颅如西瓜般炸开。

慕素影挥袖挡开血雾，却见沈知意蹲身在地面卦象间："青龙在东指药王鼎方位，明夷于南..."他猛然抬头，"是金陵明夷巷！"

七日后，金陵城南。

沈知意望着眼前破败的医馆，匾额上"素心堂"三字被蛛网覆盖。

慕素影剑尖轻挑门环，尘封三十年的药香扑面而来。

正堂供桌上，半尊碎裂的药师佛掌心托着玉匣。

匣中羊皮卷上，娟秀字迹记载着换心术的真正解法。

以医者心头血为引，金针渡穴，可移经脉。

"原来母亲早就找到了解法..."慕素影抚过卷末血书，"只是不愿这门邪术留存于世。"

突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八名锦衣卫手持链枷，将医馆围得水泄不通。为首者掀开斗篷，露出与陆斩秋一模一样的脸。

"本官倒是要谢你们找到最后半卷。"他屈指弹飞玉匣，"毕竟能换的心，可不只一颗..."

沈知意软剑龙吟乍起，惊鸿剑诀终式"天地同寿"首次现世。

剑气与晨雾交融，竟在朝阳下凝成青龙虚影。

慕素影同时运转寒江心法，剑锋过处霜华遍地，将链枷冻成冰柱。

锦衣卫首领暴退三丈，玄铁面具裂开半截："你们怎会..."

话未说完，心口突然透出半截金针。

正是当年素心圣女封存的那枚。

"母亲的金针认主。"慕素影剑挑面具，露出底下苍老面容。

"陆大人这些年换了三副心肝，可还安好？"

沈知意掷出寒山玉，玉身精准嵌入药师佛掌心。

佛眼中突然射出金光，将换心术秘籍焚为灰烬。火光照亮墙壁暗格，数十个药瓶滚落而出。

正是当年素心圣女封存的解药。

三个月后，寒山寺钟声里，慕素影将最后一瓶解药倒入寒潭。

沈知意收剑归鞘时，忽见水中倒影映着两道并立的身影。

"接下来去哪？"她拂去肩头落梅。

"听说漠北有金帐王庭作乱。"他笑着系紧斗篷，"药王谷的医术，或许该去救该救之人。"

晨钟暮鼓间，两匹快马绝尘而去。江湖再无青囊传说，唯留药香飘过万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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