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敲过三下。

林轩蹲在废弃的茶楼二层，透过窗棂缝隙望向街道。

月光被乌云吞没，整座黑市却亮起幽绿的灯笼。摊主们陆续掀开遮布，露出白日绝不会现世的货物——人皮符纸、婴灵丹、锁魂棺......

真正的鬼市，此刻才开张。

"找到了。"

苏婉儿无声地靠过来，指尖点向西南角一个挂着骨铃的帐篷。

帐篷前立着块斑驳木牌：

"九幽令，价高者得。"

小狐狸从林轩领口探出脑袋，鼻尖轻颤。

"有血腥味。"林轩低声道。

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混着某种腐朽的甜腥——像陈年的尸油。

苏婉儿解开随身药囊，取出两枚褐色丹丸："含在舌下，能抗毒瘴。"

她自己却没吃，只是将银针别在袖口，针尖泛着诡异的蓝。

帐篷比想象中宽敞。

四壁挂满风干的兽首，中央摆着张人骨拼成的长桌。桌后端坐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瘦高人影，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像在模拟心跳。

"求令？"

面具下传出沙哑的声音。

林轩点头，刻意佝偻着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寻常散修。

面具人突然前倾，青铜眼洞后闪过两点红光："手伸出来。"

林轩伸出左手——他提前用药泥掩盖了掌心的符文。

面具人的指甲突然暴长，在他腕脉处划开一道小口。

血珠浮空，竟化作一只微小的血鸦，扑棱着翅膀飞向帐篷顶端。那里悬着个鸟笼，笼中关着十几只同样的血鸟，相互啄咬。

"有意思。"面具人轻笑，"你的血......很吵。"

苏婉儿突然插话："令呢？"

面具人转向她，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森白牙齿："小丫头更吵。"

骨桌抽屉自动滑开，三枚黑铁令牌排成一列。每枚令牌中央都嵌着只血色鸦眼，正诡异地转动着。

"规矩。"面具人竖起一根手指，"验货先付定金——十年阳寿。"

林轩眯起眼。

这不是玩笑。桌角的陶罐里堆着干枯的手指，每根指节都缠着细线，线上拴着小木牌——

"张氏子，廿三年寿。"

"李门女，十七年寿。"

苏婉儿突然按住林轩的手："我们走。"

太迟了。

帐篷入口无声闭合，四壁兽首的眼窝同时亮起绿火。

面具人缓缓站起，身高竟逼近九尺，黑袍下传出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既然来了......"

他摘下面具。

没有脸。

只有一团蠕动的血鸦，在原本该是五官的位置进进出出。

"就把命留下吧。"

小狐狸炸毛尖啸！

林轩一脚踹翻骨桌，碎片中窜出数十条黑线——是浸过尸毒的绞索。

苏婉儿银针连发，针尖触及黑线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铛！铛！铛！"

面具人黑袍鼓荡，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鸦羽，每片羽毛边缘都泛着金属冷光。

林轩护住苏婉儿急退，后背撞上帐篷布料的瞬间——

"嘶啦！"

布料撕裂，却不是被他们撞破的。

三根枯瘦的手指从帐外捅进来，轻轻一划。

老乞丐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小娃娃......嗝......砍价不是这么砍的......"

月光重新照进帐篷。

面具人僵在原地，脖颈处缓缓浮现一道血线。

老乞丐晃着酒壶，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剑指的姿势。

"赊账......"他打着酒嗝指向林轩，"记你头上。"

血鸦面具落地，碎成两半。

笼中的血鸟集体发出哀鸣，化作脓血渗入地面。

林轩捡起一枚九幽令。

令牌背面刻着微小的符文，与他怀中青铜碎片的纹路如出一辙。

老乞丐突然凑近，酒气喷在他脸上：

"藏经阁三层......有你要的答案。"

说完便踉跄离去，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鬼市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

苏婉儿突然拽住林轩："看。"

不远处，万宝商会的少主正带着随从挨个摊位搜查，手中罗盘指针直指他们所在的方向。

小狐狸龇牙低吼。

林轩握紧九幽令，感受着逆天珠异常的脉动——

令牌在发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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