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此时还失忆了,许靖舟一想到他和沈铎一同生活怎么都有些羊入虎口的意思,可他很快又被蒋锐提醒,不论这群人多荒唐那也是从小就打交道的,只有十六岁的记忆不假,但宁予桐未必拿捏不住沈铎。
出院后所有消遣的活动都找不着人了,这还不是拿捏得死死的么。
他说得仿佛宁予桐即便失忆了也像兄长们一样心机深沉。
许靖舟不大喜欢蒋锐用那种态度来看人。他们是故交,他的话或许没错,但许靖舟总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混蛋太绝对,他知道宁家的人贯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再高深再厉害,宁予桐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倘若他从前真的被沈铎当心头肉一样宠着长大,那么他现在就更不可能看得透彻。
一个被爱和善意蒙蔽的人谈什么拿捏,他能猜到他日夜相拥的枕边人是个死不悔改撒谎成性的骗子吗。
许靖舟想来都忿忿。
这一点上他和蒋锐一直存在分歧,但出海那天他还是表现得很着调,到码头会合的时候叫蒋锐拎着,乖乖地把人认全了。
开赌场的走船贸的又或者正儿八经吃官家饭的,他逐一叫了人,但岁数相差大,即便对方和和气气也不太能说到一处去。船司起航之后蒋锐有意留他在内舱旁听,可他待不住,最后便被打发到甲板上去了。
蒋锐要他把沈铎叫下来,那人正跟宁予桐一道在外头下国际象棋。
宁家小少爷原本是打算一上船就海钓的,但游艇行进节数大,即使是放流也很难诱鱼上钩,他索性作罢了。许靖舟上去时,他正用食指勾掉鼻梁上那副遮掉他小半张脸的薄粉色太阳镜,没注意周围,只一本正经盯住了棋盘,好像有些不高兴。
许靖舟走近一瞧,王棋两侧车象双兵相对,还是异色象,摆明了要逼和。
好半晌,宁予桐把太阳镜推回去,抬头和他打了招呼。
沈铎跟着点了一记头,没等许靖舟说话,他便起身让出了位置。太利落了,许靖舟不禁疑惑他是不是提前和蒋锐商量好了,必须让宁予桐身边一刻都不能空着,时时都得有人。
不过也是,他又想,目睹过那样血腥的场面,换做是他也决计不肯再让宁予桐孤身一人了。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外家哥哥其实有着非常决绝而坚定的意志,出过太多意外,沈铎总归会怕的。
沈铎下船舱之前先哄了小孩儿,但他赢得实在讨嫌,宁予桐没买账,挥手将他拨开了。师承名门是好事,可那么多年了他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未免叫人沮丧。
许靖舟一直等人下去了才坐下来收拾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