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正准备转身离去,黎生忽然开口:"张将军且慢。"
山风拂过,吹动张燕的短发。她回过头,看见黎生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有一事相告,"黎生缓步上前,声音压得很低,"张娇,如今在我帐下效力。"
张燕瞳孔骤然收缩。她手中的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又慌忙弯腰拾起。这位向来沉稳的黑山军首领,此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贤良师...还活着?"张燕的声音微微发颤。外界早有传言,说大贤良师张娇早已下落不明,或已死在乱军之中。
黎生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张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黎大人,如何证明?"
"没有证明。"黎生直截了当地说,"但我没必要骗你。今日是来招安,而非剿匪。"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恕我直言,将军这六万人,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
张燕脸色一沉,握枪的手指节发白。但当她环顾四周,看到黎生军中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铁骑,那些寒光闪闪的复合弓,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黎生目送张燕带着三百精锐返回山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身对身旁的吕咘说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让兄弟们保持警惕,但不要主动挑衅。"
"诺!"吕咘抱拳领命,火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山上,黑山军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张燕端坐在首位,眉头紧锁。孙轻和王当站在两侧,脸上写满愤懑。
"首领,那人也太嚣张了!"孙轻拍案而起,"区区县令,也敢如此狂妄!"
王当也附和道:"就是!不过五千人而已,咱们六万大军还怕他不成?"
张燕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那你们领兵去解决他?"
刚才还叫嚣的两人顿时噤若寒蝉。孙轻讪讪地坐下,王当则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他们可都亲眼见过山下那支军队的可怕。
张燕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问道:"你们觉得,他说大贤良师在他帐下,这话可信吗?"
孙轻思索片刻:"在与不在,重要吗?咱们早就不信那些符水治病的事了。"
"就是!"王当撇撇嘴,"不就是一碗放了栗米的符水吗?咱们帮她做的事早就还清了!"
张燕没有反驳,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确实不再相信太平道那套,但张娇毕竟是...
"先观察两天再说。"张燕最终拍板,"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但不要主动挑衅。"
"诺!"众将齐声应道。
然而在众人散去时,杜长与几位将领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夜深人静,杜长与四位心腹将领悄悄聚在一处偏僻的屋舍内。油灯摇曳,将五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鬼魅般扭曲。
"杜将军,我们不能看着首领加入那个县令啊!"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率先打破沉默,"一个县令而已,咱们还不如去投奔曹襙!"
杜长摩挲着腰间的短刀,眉头紧锁:"但你也看到那人的军队了。一般县令能有如此精锐?"
"再精锐也不过五千人!"另一个瘦高将领拍桌道,"能比得过权势滔天的曹襙?"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油灯的火焰跳动,映照在每个人阴晴不定的脸上。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杜长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杀了那人!只要他一死,那些士兵群龙无首..."
"妙啊!"横肉将领眼睛一亮,"到时候那些全身铠甲和兵器,足够咱们武装一支精锐了!"
五人很快达成共识,开始密谋刺杀计划。他们决定在两天后张燕正式答复黎生时动手,届时趁乱取黎生性命。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
这两天内,张燕收到了源源不断的关于黎生的情报。最令她震惊的是,黎生军中士兵确实每日三餐,顿顿有肉!而且那些士兵对此习以为常,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张燕看着探子的报告,手指微微发抖,"他哪来这么多粮食?"
更令她动摇的是最新消息:袁芍已攻破南阳城,伪帝袁淑下落不明。而协助袁芍破城的,正是一位名叫黎生的县令!
"原来如此..."张燕恍然大悟,"难怪他敢如此嚣张。"
她当即下定决心,召集孙轻和王当:"准备一下,我们下山投诚。"
孙轻有些犹豫:"首领,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张燕斩钉截铁地说,"一个能帮袁芍攻破南阳城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与此同时,杜长也收到了张燕的决定。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立刻召集同谋:"按计划行事!"
正午时分,张燕带着孙轻、王当以及数十名亲卫来到山下。黎生早已在营前等候,见张燕到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张将军,欢迎加入。"黎生拱手道。
张燕单膝跪地,郑重行礼:"黎大人,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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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生连忙上前扶起:"不必多礼。虽然官职我无法保证,但一日三餐,温饱无忧,黎某以性命担保!"
张燕抬头,看到黎生眼中坚定的神色,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她正欲开口邀请黎生上山视察,变故突生!
"嗖——"
一支暗箭从林中疾射而出,直奔黎生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典薇双斧交叉,硬生生将箭矢格挡下来。金属碰撞的火星四溅,映照出典薇狰狞的面容。
"保护主公!"她怒吼一声。
几乎同时,另一支箭从不同角度射来,"哆"的一声钉在马车门上,距离黎生的头颅仅有寸许!
重步兵迅速列阵,将黎生团团护住。吕咘看到那支险些夺命的箭矢,双目瞬间血红:"你们找死!!"
张燕也惊呆了。她循着箭矢来向望去,赫然看到杜长等人正从林中冲出!
"这群蠢货!"张燕心中怒骂,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表明立场。她快步走到黎生身旁:"此事绝非我下令!"
黎生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内衫。刚才那一箭,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惊骇过后,是无尽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是何人?"他声音冰冷得可怕。
张燕指向杜长那边:"应该是杜长等人。黎..."
不等她说完,黎生已厉声下令:"奉仙,带人杀了他们!"
吕咘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她手中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寒光,直奔杜长而去!
"杀——!"
震天的喊杀声瞬间响彻山谷。黎生的狼骑下马如潮水般涌向树林中的叛军,重步兵列阵推进,弓手则在后排拉满弓弦。
杜长没料到行动居然失败了!更没料到黎生的反应如此迅猛。他仓促组织抵抗,但为时已晚。
吕咘第一个杀入敌阵。方天画戟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她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每一击都带着必杀的决心。
"逆贼受死!"
画戟横扫,三名叛军拦腰而断。鲜血喷溅在吕咘脸上,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向前冲杀。
典薇也不甘示弱,双斧舞得虎虎生风。这个平日里憨厚的光头女将,此刻化身为杀戮机器,每一斧都带走一条性命。
张燕看着这场屠杀,心中既惊骇又愧疚。她转向黎生:"黎大人,请让我带人助战!"
黎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同意。
张燕立刻带着孙轻、王当加入战局。她长枪如龙,直取杜长咽喉:"叛徒!"
杜长仓促招架,脸上满是惊恐:"首领,我这是为了黑山军的未来啊!"
"闭嘴!"张燕怒喝一声,枪尖划过杜长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战斗很快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杜长的叛军不过几千人,如何抵挡黎生的精锐之师?不到半个时辰,战斗便接近尾声。
杜长浑身是血,被张燕一枪挑翻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吕咘一脚踩住胸口。
"主公有令!"吕咘的声音冷得像冰,"杀无赦!"
画戟落下,杜长的人头滚出数丈远。他最后的表情凝固在惊恐与不甘之间。
随着杜长伏诛,剩余的叛军纷纷跪地求饶。但黎生的怒火尚未平息,他冷冷地下令:"一个不留。"
这场清洗持续到日落西山。当最后一名叛军倒下时,整个山谷已被鲜血染红。
黎生站在高处,望着满地的尸骸,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他转向张燕:"现在,带我去看看你的黑山军。"
张燕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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