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烛火异常明亮,将人脸上的神色映照得一览无余。
老皇帝搁下朱笔,冠冕随着动作轻晃,带着狐疑扫过礼成耀。
礼成耀沉稳的站起身,声音沉稳洪亮。
“老臣此来,是为礼家世袭爵位承袭之奏。”
嗓音如洪,此一看并不像其他古稀之年的老者,反而给他一种烛火依旧旺盛之感。
“老臣已经拟定好礼家承爵之人,老臣深知这一去就是永别,唯有将身后事尽数安排好,方能无忧而去。”
老皇帝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等小事,嘴角泛起笑意。
“这等小事,递份奏折便是,何须深夜跑一趟。”
礼成耀双手奉上奏折,提高声量,“老臣恳请,将镇国公世袭罔替之位,传于嫡次孙礼槿澜。”
殿内骤然死寂。
老皇帝神色短暂惊愕,唯有案上的烛芯爆响噼里啪啦。
礼成耀半抬头,声音忽而低沉,“”
“我礼家所亏欠这孩子良多,由于身体羸弱,早早送去祈云山中修养数十载,如今回府后勉强走动,老臣觉得甚是亏欠,其他儿孙都有功名在身,已经无需老臣操心,唯有这孩子,老臣实在放心不下。”
顿了顿,眼尾余光淡淡的扫了眼皇帝的神色。
“为此,老臣愿以世袭罔替的圣恩,换最后一世传于嫡次孙,护他周全,恳请陛下恩准!”
老皇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眼中全是谋算,放下茶盏后,目光锐利如鹰。“国公府人才济济,为何独选这病弱之躯。”
世袭罔替这也是他的心结,如果能趁此收回,对他倒是有利无害,倒是看不懂这老家伙,用盛世荣耀换给病秧子一世荣耀,想到老爷子这关爱儿孙的心情,也不禁动容。
礼成耀义正言辞,句句恳切,说完,沉稳的再次跪下,重重的叩首。
“还有一事,请恕老臣无礼,老臣想恳请陛下赐药,嫡次孙受了鞭刑危在旦夕,需要大补之物救命,恳请陛下成全。”
老皇帝又是一愣,心中腹诽,这都要死了,还求药救命,当真看不懂这老家伙了。
“礼将军,你可当真是考虑好了?绝不反悔?”
“老臣绝无反悔!”
老皇帝凝视着礼成耀微微佝偻的脊背,感叹礼将军一生事迹,叹息声夹杂着烛芯爆裂声,“准了!明日朕会亲自下旨意。”
“出征之日,朕要亲自主持大典。”
礼成耀叩谢,“谢陛下隆恩,臣此去————!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起身时,挺直的脊背竟显得异常高大,已无老态龙钟之感。
老皇帝短暂失神,收起思绪,抬笔在金黄绢帛上写下御赐之物,眼尾扫到礼成耀那期盼的目光,顿了顿,加上了千年雪参,赤灵芝三株等名珍稀补药………
想到晨间那少年,文才也不凡,有些可惜,若是身体康健,入朝去大理寺最为合适。
转瞬的想法很快消逝。
老皇帝望着白发苍苍的老将远去,心中满是感慨,“礼家忠烈,堪为楷模!”
一旁的老太监毕恭毕敬地杵在原位,仿若未闻。
深夜,太子正与萧阙商议完,刚出宫,见到国公府马车远去,有一瞬诧异,随即召集下属询问。
“礼将军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近卫刚收到御书房总领太监消息,凑近了些低声道,“礼老将军在安排后事,将世袭位传给了礼家四公子,还求大补之药,好像礼家四公子不行了!”
萧阙还未从爵位的震惊中缓过神,一听说病秧子不行了,立马翻身上马,“去,将顾家送来的紫血参送来,还有府中一应补药尽数送来。”
近卫错愕,愣在原地,“王爷,那可是顾家不外传之物,让殿下发生性命攸关方可动!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
萧阙打马回身冷冷的看向近卫,“这是你最后一次质疑本王,看在你是顾家的份上,饶你不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是再犯,滚回顾家!”
近卫跪在地上,垂下头,不敢再出声。
说完,打马带着其他下属向着国公府赶去。
骑在马上,他脑中全是那家伙要死的消息,为何如此突然,早朝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恍然间想到那鞭刑,一瞬不适划过,猜测许是受了刑——
但也不可能如此严重,那妖孽离宫时,自己明明还特意看了,那走时步态那里有受过刑后的样子。
站在礼家府门,他迟疑了。
从封王后,虽然离礼家很近,但再也没有理由踏入国公府,今夜如此晚了,自己以何理由进去看那妖孽。
正踌躇间,身后马车轮响动惊醒了他。
他侧身回望过去,见到顾寒带着补药来了,眉心稍稍舒展开,“将药给本王!”
顾寒带着一丝不悦,按照辈分他们之间还是表兄,没成想这家伙完全不认,枉费自己拼死来到他身边,为了一个男人就翻脸。
“顾家来人了,等着王爷回府!”
萧阙怔愣,看了眼府门,还是吩咐下人去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缓缓开启,冯管家看见府门外的人,一瞬愣住,急忙行礼,“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深夜所为何事?”
萧阙淡淡的咳嗽,“刚好出宫时见礼将军入宫求药,本王担忧国公爷身体,咳咳——特意将府中上等药材送来。”
顾寒垂首翻个白眼,心中腹诽,明明是惦记那个男妖精,真不知一个男人是如何迷惑了王爷。
一时死寂中。
冯管家沉默半晌,还是恭敬的回禀,“还请瑞王稍等,老奴立即去通禀国公爷。”说着,转身向着守正院疾走。
守正院中,老爷子急忙跨入房中,吩咐下人急忙去熬药,正准备进卧房去看看礼槿澜,就被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打断。
“老爷,府门外瑞王来了。说,给您送药。”
礼成耀一时恍惚,转过身 ,“谁?瑞王?”
冯管家躬身疾步而入,眉宇间凝着细密汗珠。
“回禀国公爷,王爷说出宫时见到您,端着御赐的药物,担忧您身体,所以拿了许多药材送来府上,此时正在门口等着。”
老爷子蹙眉,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莫不是以为以为自己身体不行,去皇宫讨要续命补药?
他摸索着袖口,往府门走去。
难道是借此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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