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更鼓声传来,惊起檐下夜枭,两个旧友相对而坐,望着跳动的烛火,都在盘算着这波谲云诡的庙堂风云,又该如何与西北的军政布局交相呼应。
谭威摩挲着手中的青铜镇纸,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不过英娘这次做得漂亮。”
提及孙枫林,他嘴角勾起一抹无语。
“当年不过是李府的仆人,如今掌了几分权便忘乎所以。”
镇纸重重砸在案上,惊得安盛肩膀微颤。
“权力这东西,就像烈酒,饮多了必伤身。安盛,你在军中和商行都担重任,更要时时警醒。”
安盛慌忙起身,单膝跪地:
“都督救命之恩,安盛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恪守本分,绝不敢有半点僭越!”
。。。
“起来吧。”
谭威抬手示意,目光转向墙角堆积的情报竹筒。
“说说京师的事,李张之乱可平息了?”
安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卷密报,字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全仗着此前都督重创张献忠,才给新军和吴三桂留了现成的军功。”
他展开地图,指着西南版图。
“吴三桂入蜀后,每日与当地武将饮酒结义,对外声称是为陛下招揽人才。”
谭威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吴三桂结拜兄弟的分布标记,突然嗤笑出声:
“好个招揽人才!短短数月便平定西南,还大方地将军功让给义兄弟,这算盘打得倒是精妙。”
他想起吴三桂进京时那副谦卑模样,与如今西南遍插的吴字旗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在汉中碰了钉子。”
安盛指着秦岭山脉。
“乱军守将唐嗣业是李自成老营出身,虽被新入伙的叛军排挤至此,却早有防备。他让百姓白天耕作,夜里操练,城墙加厚三尺,粮草够支撑三年。”
谭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崇祯十五年正月初三的朝堂上,崇祯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下令新军扩编。
“洪焕即刻率火铳队、神射营增援汉中!”
天子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而谭威心中却清楚,这不过是帝王平衡之术,吴三桂在西南势力膨胀,必须有人掣肘。
“李自成也没坐视不理。”
安盛压低声音。
“闯帅王德汉率十万大军正日夜兼程驰援汉中。”
他想起情报中描述的场景,漫山遍野的青旗,厚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谭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沙城上空高悬的冷月。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
“吴三桂这个人。。。”
他的声音混着叹息。
“力挽狂澜时尽显英雄本色,可结党组团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想起密报中提到的“桃园会”,各路武将都称吴三桂一声大哥,他不由得嗤笑起来,权力的游戏在明末愈演愈烈,有的人似乎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了。
。。。
春雨淅沥,汉水暴涨,明将洪焕站在浮桥北岸,望着对岸乱军王德汉部密密麻麻的营帐,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三天前他率领的火铳队与神射营还能勉强压制乱军,可当王德汉的水师战船扯起黑帆顺流而下时,那些号称天下无敌的火器在暴雨中竟频频哑火。
“大人,浮桥守不住了!”
亲兵的呼喊被雨声吞没,洪焕盯着江面漂浮的战船残骸,想起崇祯临行前的严令,额角渗出冷汗,都怨自己打算留后路,所以未撤浮桥,给了乱军围殴的机会。
“撤!”
眼看要跑不了了,他突然嘶吼一声,转身策马狂奔。两万明军如惊弓之鸟,争相踩踏过桥,数十人被挤落湍急的江水。
消息急传回京师,崇祯皇帝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临阵脱逃,罪无可赦!”
洪焕被押解回京那日,百姓们指着囚车唾骂,却无人知晓他曾在雨夜对着北斗星叩首,祈求能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汉中城下,唐嗣业望着空荡荡的浮桥,对王德汉叹道:
“将军若听我言,留此天险,明军插翅难渡。”
。。。
“我十万大军,何须借天险?”
王德汉的马鞭指向对岸,鎏金鞍饰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明日便踏平敌军!”
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刚愎自用,竟给了明军喘息之机。崇祯连夜召见赵忠坤,将尚方宝剑重重拍在案上:
“夺回浮桥,朕许你便宜行事!事成,官复原职!”
五日后的黎明,薄雾笼罩江面,赵忠坤率整合的圣恩军与前圭圣军一部如鬼魅般逼近浮桥。
“放箭!”
随着梆子声响起,万箭齐发,守桥的乱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成刺猬。明军铁骑踏碎拒马的声响惊破晨雾,王德汉挥舞弯刀亲自迎战,却在混战中被战马踩入泥沼。
当太阳升起时,汉水被染成赤色,三十里河滩上,双方尸体堆积如山,赵忠坤用兵不计死伤,也就是恩圣军和圭圣军,换做其他军,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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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城头的梆子声依旧规律地响起,仿佛在嘲笑明军的徒劳。吴三桂站在攻城塔上,看着民夫们推着冲车缓缓前行,眉头越皱越紧。
八州征调的民夫昼夜不息,可城墙却如铁铸般岿然不动。
“报!闯贼派马继昌率水师增援!”
斥候的呼喊让空气瞬间凝固,吴三桂望着远处江面扬起的白帆,一股不祥涌上心头。
当夜明军营地突然燃起大火,喊杀声震天,马继昌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明军如无头苍蝇般奔逃,放声大笑:
“不过如此!”
他挥师追击,却不知已踏入死亡陷阱,当战船驶入狭窄的河道时,两岸突然万箭齐发,明军伏兵从芦苇荡中杀出,乱军步军主力在泥泞中被屠戮殆尽。
与此同时,吴三桂命谢庆率领的轻骑如鬼魅般潜入旱寨、水寨。火油罐被抛入营帐,烈焰瞬间吞噬了整个营地。
马继昌在火海中拼命突围,却被谢庆一枪刺穿咽喉。晨光中,五十艘战船插上明军旗号,被俘的五千乱军跪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这场持续数月的汉中鏖战,让吴三桂的名字响彻朝堂。他的佯败诱敌、分兵设伏、突袭营寨,每一步都算无遗策。
当捷报传至京师时,崇祯皇帝摩挲着奏折不发一言,而朝中大臣们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赞叹其用兵如神,也有人暗叹此子锋芒太盛,恐成日后大患。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场波谲云诡的镇乱之战中,吴三桂凭借机敏的战术,已然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
春雨裹着硝烟的气息漫过华阳函关,吴三桂没有因为胜利安稳几日,崇祯随即下令其越秦岭骚扰闯贼本部,先锋官陈凭攥着染血的缰绳,望着身后衣衫不整的前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对面一万五千乱军擂响得胜鼓,主将王刚站在城头大笑:
“明军不过如此!”
却不知陈凭在山涧,依照砍柴的老汉用树皮在地上画出条隐秘山道,取得大捷。
当夜八千明军衔枚疾行,山道上的碎石硌得马蹄生疼,陈凭却死死盯着天际线。当函关的灯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时,他抽出腰间短刃:
“随我破营!”
乱军的鼾声混着更鼓声传来,侧后方的守卫正围着火堆烤干粮,直到钢刀抵住咽喉才瞪大惊恐的双眼。
中军帐内,王刚还在梦中呓语,锋利的箭矢已穿透帐篷,将他钉死在虎皮椅上。
曹盛安被俘时仍握着半截断剑,他望着陈凭身后举着吴字旗的明军,突然惨笑出声:
“吴三桂这只狐狸。。。”
这场突袭让一万五千乱军折损过半,秦岭以北的乱军防线顿时千疮百孔。但当捷报传至汉中城下,吴三桂望着依旧高耸的城墙,将战报狠狠砸在案上:
“唐嗣业!我倒要看看你能守到何时!”
沙城府衙内,谭威反复摩挲着泛黄的战报,烛火将吴三桂的名字映得忽明忽暗。“不愧是 平西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喃喃自语,看着密报上密密麻麻的兵力部署。吴三桂如今掌握新军,又能调动八府十三州的兵力,拥兵近十万。
而谭威经营数年,麾下能战之兵也不过数万,悬殊的实力差距像座大山压在心头。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谭威起身推开窗,西北的夜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他转头看着挂在墙上悬挂的《四州舆图》,手指重重按在兰州、沙城、介州、凉州的交界处。
“要以雷字营之名,四州各备三千精兵。。。”
他喃喃盘算着。
“为抵御鞑子侵扰,朝廷想必不好说什么。”
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疾走,沙沙声中,一场隐秘的扩军计划悄然成型。
安排完军政要务,谭威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想到许久未见的女儿祝儿,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穿过月洞门时,一阵悠扬却带着淡淡忧伤的琴声突然传来。那曲调似带着波斯沙漠的苍凉,又混着中原丝竹的婉转,引得他驻足倾听。
循着琴声来到一处院落,朱漆大门虚掩着。谭威正要抬手敲门,门内突然传来惊呼。
开门的使女见是陌生男子,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内院!”
不等他开口,使女便转身向院内跑去,裙裾扫过门槛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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