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草坪上,屈膝抱着腿,努力把头低着,生怕他叫我出去表演节目。
可能是也不好意思叫羞涩的女孩们,教官拽出来一个男生。
「这么帅!这么帅不表演个节目?」
我悄悄抬起头,瞄向被叫出来的男生。
熟悉的面孔在操场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
我慢慢抬起了低着的头,借着黑夜中月色,大大方方地开始打量他,和周围其他注视着他的人一样。
他被人群围了圈,沉默了一会。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抬起了头,对着教官笑了笑。
他不再推辞,低沉的男声哼出些许旋律。
他唱歌的时候还是微微垂眸。
四周一片寂静,享受着片刻的动人小曲。
有人悄悄说着闲话。
「这是什么歌?好好听」
我不言,就这样只注视着专心唱歌的他。
是《同花顺》
我听出来了。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
只要愿意等
只要肯爱得深
是不是就有这可能
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他垂眸唱着歌,明明是浓浓夜色一片。
我却感觉他在发着光。
晚自习上我再一次拿出记事本。
二〇一八年九月七日——星期五——晴
「影子同学」
《同花顺》
……
军训结束后,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放学铃响了,我拿起桌子收拾好的书包急匆匆向校门赶去。
蜂拥的人群向校门外涌动。
自由的一分一秒都是极其珍贵的。
我脚底抹油,成了第一个跑出学校的人。
跨出梧桐市一中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外边的空气都是香甜的,风里都是茶百道的味道。
我第一个跑上两百十七路公交车,还有些气喘吁吁,我把背在身后的书包背在身前。
我家距离学校五站。
我家那站叫月亮湾小区。
两百十七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梧桐市一中。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二十分钟就是家到学校的距离。
回家的那条路上能看见刚放学的小学生结伴,也能看见热恋中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也有牵着孩子急匆匆赶去辅导班的妈妈,还有老婆婆老爷爷拄着拐杖笑眯眯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好像一周的疲惫都在这人间烟火气息里逐渐消散了。
盯着的时间有些长,眼睛有些困乏,我倚着车窗,稍微转动了头。
不经意间看向过道,却看到了刚上车的影子同学。
他一步一步从车头向我这边走过来,最终在离我不近不远的位置站稳,扶着杆。
校服外套微微有些敞着,没什么造型没有引人注目的打扮,却总让人挪不开眼。
二十分钟的车程,破天荒的我没盯着外边的风景看。
只顾着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他好像总有一种魔力。
一种吸引着我不断注视他的魔力。
是夜,我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台灯护眼的昏黄灯光对着摊开的资料书,只写了一个选择题。一个 c 孤零零地在纸上,我握着笔,思绪却飘到了窗外的月亮上。
我推开窗户,凉爽的晚风就这样吹了进来。
回家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很少做梦,梦里也基本都是简单的,睡一觉醒来就全都忘光了。
这次我醒来,坐在床上,那个梦却清晰得要命。
梦里全是书,层层叠起来的书,感觉有楼那么高,高耸着不断向上沿着。
有些杂乱,落脚都有些艰难,空中还漂浮着我的认识的公式和摊开的书。
在书海里悬挂着字画,我低着头,地上有一道墨印向前方延伸着,尽头被倚叠的书遮挡着。
梦里的我不断推开眼前像是云雾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往后走着。
直到我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椅子上,前面还有书桌,桌面上好像还摊着一本书。
不知怎的还有些刺眼,我努力向前看着,一手微微遮着光。
在光的尽头,有人逆着光,我那个人影抬起了头,我也抬眸去看。
这一看我也怔住了。
那张时常能见到的脸,熟悉又陌生地出现在我的那遥遥书海遮掩处。
我停下了脚步,一时忘记了要干什么。
只顾盯着他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