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耳吃过后,长安有互相走门串亲的习俗。善舟早就撑不住,吃完没多久就犯困,壶金儿带着善舟回房歇息。
……
昏昏沉沉入眠间,陆玉口渴难忍,摸索着睁眼,想点灯起身。
“呼——”他轻轻吹一口气,火苗陡然亮起,将油灯点燃。
他低下头,沉默很久,“我想家了……”
步夜抬头,有些哀怨,“殿下不要我了吗?”
“家里人都不喜欢我,他们不要我……”
步夜没说话,往前倾了倾,手扶在榻上,动作间有细碎珠玉声。陆玉瞥到送他的红玉珠已经戴上了。
陆玉略略心虚。其实吃完娇耳在正堂的时候,她也亲手给王府每个家仆发了红玉串。
陆玉迷迷瞪瞪地听着。
陆玉眼皮一睁,清醒了些。微微困惑地看向步夜,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怒,之前从来都是“都行”“听殿下的”。
步夜讶异。他眼皮颤动下,声音低下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慢慢伏低身体,握住陆玉的一只手缓缓贴在自己脸上,像小兽蹭着她的手心。
步夜眼色眷恋,“殿下可以陪我回家吗?”
步夜垂下眼睫,将月光遮在眼睫之上。
————
上次在朝堂中,陆玉猜测的不错,闽越人扮成南越人截杀魏军,目的就是为了挑拨南越大魏,切断南越的援兵。双方不断递信沟通,终于搞清楚始末。
女帝二话没说立刻同意。
安国起元派出去仍为大魏的人,一定意义上辅佐南越就是为大魏效力,连接两国长久和好。
先祖在时,南越为外交国,第一任南越国主曾是前朝大将,经历一番波折在南越扎根立国。先祖建国初期,国祚未稳,对于外交一直采用怀柔避战对策,当时南越派太子来大魏朝见先祖,太子在大魏对寥太后一见钟情,而那时,寥太后的未婚夫正是安国起元。
这次闽越对南越发动战争,便是因为成为南越国君的太子病逝,国内无主。闽越趁势想要吞并南越,而寥太后终于想起自己的娘家。
安国起元为大魏使节,永久出使南越,赐节杖金银,车辇骏马,侍卫两百。叁日后,启程南越。
安国起元着新衣,拜别女帝,拜别长安。
因今日安国起元车马出行,长安城内直道不可有其他马车挡路,故陆玉今日没有乘坐自家马车前来,步行进宫,步行出宫。
宫内侍卫纷纷而出,分列在两旁,以仪仗仪式为安国起元护卫。
岁旦后,雪皆化,寒气稍消。
他上前一步,正想和她打个招呼,却见人群中挤出一个高挑俊美少年,走向陆玉。
这少年是谁来着?
呵。
他往前挤了几步,想过去,就见到少年和陆玉说了什么,陆玉跟随少年挤出了人群。
巷口无人,江展隐蔽自己,看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刻,少年从后砍在陆玉颈上,陆玉晕了过去。
毫不犹豫踏步出去,欲拦截少年,但那少年身形动作极快,扛着陆玉身影消失在巷口。江展紧追不舍。
江展顿首,脚步不停,一条条巷子跟过去。长安街巷他很熟,扛着人走正道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长安令和京兆尹视线中,长安治安不差,不会允许光天化日拐带人口,更遑论拐带的人是朝廷命官。所以那少年只会转小巷避开人群离开。
“啧……真麻烦啊……”
……
陆玉肩背头颈剧痛,浑身无力,在颠簸中恍恍然醒来。
马车上?
陆玉倒吸一口气。彻底清醒。
“殿下醒了?”语带温柔笑意,却让陆玉不寒而栗。她侧头,步夜在整理安国起元的衣服。“他的衣服对殿下来说有些大,不过
在步夜身后的车榻上,迭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里衣无头尸,一个昏迷的江展。
步夜笑了笑,“我是步夜呀,是殿下的人,殿下不是最喜欢我的吗?”他晃了晃手臂的珠串,已经不是红玉珠串了,那晚之后,陆玉又送了他一串琥珀耀石。
陆玉不动,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衣服,“你要我扮作安国起元,为什么?”
陆玉闭上眼。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他有些难过,低下了头。
陆玉总觉自己好似有些虚弱,攥拳想要凝气总是提不上力。她睁眼望了一眼车帘。猛然向车帘扑过去。
身体骤然袭来的痛苦迫使她栽倒,腹中五脏六腑突如火烧,喉咙如堵,喘息艰难,只在片刻,身体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头脑嗡鸣,不能思考。
“啪。”步夜打了个响指。一瞬,身上所有异样迅速褪去。
“殿下方才是想叫人吗?”他摇摇头,“不要这样,我不想伤害殿下。”
“不过殿下说的也对,如果不告诉你我的计划,你不配合我也没办法成功。”
“我要殿下扮作安国起元,和我一起,杀了我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