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光怀脸上的笑意登时没有了，上官夫人怔怔一刻，紧咬住了嘴唇。
劳光怀声音平静，却能听出那强忍着的冷意：“老夫人不知，小女逝去多年，何文青也已另娶，劳何两家，早已不是姻亲了。”
如果说刚刚劳光怀还能压抑，现在那满腔的愤怒却眼前就要喷薄而出了。
劳光怀说到这里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毕竟，眼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李老夫人。
劳光怀叹了口气，他为官多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触及到当年的事，他仍然愤怒。
李锦绣冷哼一声：“做得对，就该打，你们这些读书人，做事就是处处小心，换作是我，如果这是我家的姻亲，我直接就把他家给砸个稀巴烂，再把孩子抢走，不给，就拿刀抵着他脖子，看他给不给。”
这时，银铃般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何苒走了过来：“老夫人一席话，说得真是痛快淋漓。”
想想也是，劳家的舅爷，当时都是白丁，真若是拿刀抵在何文青的胸口上，以那何家人的无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到头来，受苦的是孩子。
劳光怀用眼角扫了一眼，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便没有再看，上官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何苒身上，好一双清澈灵透的眼睛。
“什么？”劳光怀和上官夫人互看一眼，两人在彼此的脸上全都看到了错愕。
“何家养了十四年的嫡长女何淑媛的确是何家的骨肉，可她却不是你们的外孙女，至少，在血缘上不是。”
上官夫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何苒。
“难怪何文青会急着娶新妇进门，难怪啊！我曾托人打听过那个孩子的消息，只听说何家的那个续弦将她视如己出，我想既然那孩子过得很好，也就罢了，却没想到，没想到啊！”
劳光怀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夫人解释，他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涌起的泪意。
说到最后一句，上官夫人全身颤抖，她已经明白丈夫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何家是把假的当成真的养大，那么她的外孙女是不是早就死了？
上官夫人早就顾不上仪态了，也顾不上这里还有一位地位尊崇的李老夫人，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何会知晓何家的事？”
这话说得有点绕，就连劳光怀也一时没能想明白，但是上官夫人却听到了“亲外孙女”四个字，她抬起一双泪眼，惊喜地看着何苒：“你是我们的外孙女？”
上官夫人痛苦地点头：“是，虽然我们跟着老爷外放了，可是那何文青若是真想通知我们，顶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也能收到消息，可是当我们得知女儿的死讯时，却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我当时便病倒了，如此又耽误了几日，她那两个哥哥这才去奔丧，可他们到了真定，看到的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哪里是奔丧，他们何家在办喜事，办喜事啊！”
要不趁着何文青在京城，把他打一顿？
而这时，何苒已经讲了何家在万春县里张贴告示寻找女儿的事，听说告示上连脚上的红痣也给写出来了，劳光怀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上官夫人一把拉住何苒的手：“你有红痣？你是我家的……”
李锦绣……
前世，大当家也说自己失忆了，忘记自己出自哪家哪户，只是知道家乡在很远的地方，而她，姓何。
别人怎么说，她们不管，她们何家军的姐妹们，却悄悄流传着一个说法。
看，现在不就是回来了吗？
李锦绣浮想连篇，而此时劳光怀和上官夫人已经把当年的事，猜得七七八八。
上官夫人打量何苒，何苒的脸上没有女儿的影子，但也不像何文青，何苒是他们的外孙女吗？
起来。
劳光怀叹了口气，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另一个猜测，那何文青，敢大张旗鼓找人，显然是有把握找不到的，为何会有把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能确定，那孩子在当年就已经死了。
当年，孩子没死透，被人救下的可能也是有的，只是机率很小而已。
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劳家的外孙女，如果被劳家接走，迟早会露馅。
劳光怀咬牙切齿，上官夫人脸色如冰。
忽然，何大老爷眼前一黑，他听到长随发出了一声惊呼，接着身上便挨了重重一下，这只是开始，他被套了麻袋，眼前一片漆黑，棍棒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何大老爷的身上，他的酒劲彻底没了，杀猪般的大喊，可却没有人来救他，四周除了他的惨叫，就只有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
在这个迷人的月夜，已经昏死过去的何大老爷，被扔在胭脂街的后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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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欢快的声音在帐子外面响起，紧跟其后的便是小八的声音：“谁在说话，大胆，赐一丈红！”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饭了吗？”何苒笑着问道。
何苒让他坐下一起吃饭，她拿起那封信，撕去火漆，展开信笺看了起来。
叶萍在信上说，晋王最近分五次，从临阳、也州往盂州和忻州调动卫军，开垦荒地，化兵为农，自给自足。
黑土解释：“大当家让留意晋王的动静，太姥便通知了萍姐，这封信是萍姐让人昨天送到真定的，太姥没敢耽误，快马加鞭送来了京城。”
小梨应声出去，何苒这才埋头吃饭，黑土也拿起一只包子陪着何苒吃了起来。
以前何苒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做什么都方便，也不会引人注意。
用过早饭，何苒走出屋子，仆妇们正在院中忙碌，有的在浇花，有的在喂鱼，还有的正在打扫院子。
小梨已经准备好了，何苒看了一眼，说道：“纸太少，多拿一些。”
不过，无妨。
重启惊鸿楼
要写下一张时，何苒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竟然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家惊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