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彩绘玻璃将夕阳切割成斑驳的光影,洒在盖伦佝偻的背脊上。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一张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记录着一个月前出征的血猎名单。
墨迹早已干涸,却像是被泪水晕染过一般模糊。
"父亲......"
梅芙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摞新送来的信件。
她的眼睛红肿,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东区的教会又送来七份寻人申请。"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感,"都是失踪血猎的家属。"
盖伦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名单的某一处——
"邵庭"两个字被划上了一道浅浅的横线,像是执笔人不忍心完全抹去这个名字。
窗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又一位母亲跪在教堂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件制服,那是她儿子出征前穿的最后一件衣服。
"求求您......"
女人的声音支离破碎,"如果有我孩子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我。"
梅芙快步走出去,轻轻扶起那位母亲。
她的动作十分熟练——这已经是这周第十七个赶来边境寻人的家属了。
盖伦透过窗户看着女儿的背影。
梅芙的亚麻色长发束在脑后,露出消瘦的脸庞。她穿着简朴的战术服,胸前挂着银质十字架。
二十五年前,克洛伊失踪的那个雪夜,梅芙才刚满三个月。
如今她已经长大,却要日复一日地面对同样的痛苦——告诉那些满怀希望的家属,他们的亲人很可能已经葬身血族之口。
"我的儿子叫迪昂......"
那位母亲抓着梅芙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茶色头发,个子不高,是个胆小善良的孩子......"
梅芙麻木地记录着,递上手帕的动作已经成了机械般的本能。
盖伦收回目光,转向墙上的地图。
一个月前,教皇萨曼带着三百名精锐血猎出征,声称要与血族重新商讨《普林塞协议》。
而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幸存者逃了回来,带回了令人绝望的消息——
教皇萨曼背叛了人类,企图投靠血族换取永生,却被血族当做笑话。
那些血猎,包括他的爱徒邵庭在内,都成了血族宴会上的佳肴。
"父亲......"
梅芙送走那位母亲,回到书房时,声音已经疲惫不堪:"东区的粮食储备快耗尽了,我们需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
盖伦站在窗前低垂着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里握着一枚徽章,那是每一位象征精英血猎的徽章。
徽章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愿光明与你同在"。
这个徽章,一个月前他也曾亲手交到邵庭手上。
"梅芙......"
老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说...邵庭还活着吗?"
梅芙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那个总是让人安心的青年,想起小时候跟在她后面跑步的小狼崽。
"我希望他还活着......"她哽咽着回答,"但那些逃回来的血猎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所有人都被......"
盖伦的手微微发抖。
他想起二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克洛伊也是这样,一去不回。
而现在,他最器重的爱徒——邵庭,也消失在了那片黑暗里。
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白鸽。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芒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上投下血红色的光影。
盖伦缓缓闭上眼睛。
他大概是年轻时杀孽过重,以至于命运总是在他最接近幸福时,将一切夺走。
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如果不是梅芙还活着,他真的撑不住了。
*
边境线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
夕阳把天际烧得通红,像泼洒开的血,厚重的云层被撕开几道裂口,漏下的光稀薄得如同将熄的烛火,转瞬就要被暮色吞掉。
远处的哨塔上,血猎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剪影如同沉默的守卫,凝视着这片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土地。
邵庭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
达米安就静静的站在另一侧。
森林边缘的残阳透过枝叶,在他周身织成一张晃动的金网,光斑落在他雪白的发梢上,却暖不了那双金色的眼眸。
他身形依旧挺拔,像株在夜色里生长的冷杉,目光越过空旷的草甸,牢牢锁在邵庭身上。
他们之间的血契早已织成密网,邵庭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达米安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身边—— 可这份“感知”挡不住分离的钝痛。
达米安的指尖在身侧蜷了蜷,没说一句话,眼底的担忧却比风声更清晰。
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身侧,黑色的制服笔挺,银色的怀表链在胸前微微晃动。
“就到这里吧。” 邵庭的声音被风揉碎,轻飘飘地散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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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却没移开视线。
克洛伊站在邵庭身旁,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她紧紧抓着兜帽的边缘,生怕被别人看到她苍白的肤色。
邵庭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她已经二十五年没有回到人类世界了。
这片土地的气息对她而言,既是归途,也是刑场。
“夫人,”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们快到了。”
斗篷下传来极轻的一声回应,兜帽的阴影里,那双眼睛该是盛着慌乱与期待的吧?
邵庭没再多看,最后望了达米安一眼,转身带着克洛伊走向人类的领地。
达米安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那两个背影被暮色浸得模糊。
风起,林动。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邵庭最后的温度。
“走吧,阿尔弗雷德。”他低声说道,转身走进森林的深处。
“我该回去等他了。”
*
边境线的警戒比邵庭想象的还要森严。
曾经稀疏的哨塔如今密密麻麻地矗立在道路两侧,每一座塔上都站着全副武装的血猎。
他们的目光锐利,手中的银质武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邵庭皱了皱眉。
现在的人类与血族,早已不是能坐下来谈判的关系。仇恨像疯长的藤蔓,把双方都缠得窒息。
教会的命令一天比一天严苛,带着一名血族穿过这样的防线,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
“邵庭......”克洛伊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怎么过去呢?”
她的指尖绞着斗篷边缘,连呼吸都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银质武器的气息顺着风飘过来,让她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邵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有办法。"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质徽章——那是盖伦给他的精英血猎证明,上面刻着教会的印记,是此刻最硬的通行证。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他低声叮嘱,"跟紧我。"
克洛伊点点头,斗篷下的眼睛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邵庭深吸一口气,带着她朝最近的哨塔走去。
*
"站住!"
一名血猎从哨塔上跳下,拦在两人面前。
他的银质长矛直指邵庭的胸口,眼神警惕而冰冷。
"身份证明。"
邵庭平静地递上徽章:"精英血猎,邵庭。"
血猎接过徽章,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皱得更紧:"邵庭?您是盖伦先生的学生吧。"
邵庭这个名字在边境附近还算赫赫有名,诸多血猎都听过这个东方血猎的名字。
他抬头,上下打量着邵庭,尊敬中带着疑惑:"您不是一个月前跟着教皇出征的那批人吗?"
"据我所知,那支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了。"
邵庭面不改色:"因为我拼尽全力逃出来了。"
血猎的眼神微微睁大:“您逃出来了?”
他的目光移向克洛伊:“我信您的身份,可是她是谁?为什么遮着脸?”
邵庭不动声色地挡在克洛伊面前:“她是我的同伴,之前在战斗中被血族所伤,面部烧伤严重,见不得光。”
血猎沉默,他知道邵庭的名声,也清楚盖伦学生的品行,但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半分松懈。
他突然往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掀克洛伊的兜帽:“规矩如此,我必须检查 ——”
“别动。”邵庭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他的指力极重,血猎只觉得腕骨一阵刺痛,脸色瞬间变了。
“我有重要信息要立刻报告教会,耽误了时机,你我都担待不起。”邵庭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血猎盯着他看了几秒,手腕的疼痛与邵庭眼底的坚定让他最终松了手。
"算了,您过去吧。"
他收回长矛,语气里带着警告,"但别怪我没提醒您,现在教会对血族的容忍度是零。要是她出了任何岔子,第一个问责的就是您。"
邵庭没接话,收回徽章揣进怀里,侧身护着克洛伊快步走过哨卡。
他能感觉到身后血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如芒在背。
*
夜幕降临得无声无息,边境小镇的灯火像被揉碎的星子,在远山尽头明明灭灭。
身后的森林彻底沉入墨色,连虫鸣都敛了声息,只余下漫无边际的寂静漫过来,漫过脚边的枯草,漫过木屋斑驳的木墙。
邵庭和克洛伊站在盖伦的木屋附近,望着那片温暖的灯光。
"快到了。"邵庭轻声说道,"盖伦老师和梅芙应该就在屋里。"
克洛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斗篷下的手攥得死紧,指节几乎要嵌进掌心,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颤:
“我……”
尾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邵庭没接话。
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恐惧 —— 她颈侧的皮肤早已失去人类的温度,獠牙在齿间藏得再深,也改变不了她是血族的事实。
而盖伦提起血族时眼底的憎恶,梅芙每次说起 “病逝的母亲” 时眼里的泪光,都是此刻悬在她头顶的剑。
他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过去:“克洛伊夫人,你信我吗?他们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
克洛伊沉默了很久,久到邵庭以为她不会回应。
直到夜风卷着松涛掠过,掀起她斗篷的一角,露出线条苍白的下巴,和下唇上被牙齿咬出的红痕——她才终于极轻地点了点头。
风又起了,吹得木屋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邵庭望着远处那片灯火,看光晕在窗纸上投出模糊的人影,心里无声地念着:
一定要有个好结局。
至少,别让等待的人,和归来的人,都困在这漫漫长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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