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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并不难过,相当不客气地扶着安阳落坐在她们这桌,顺便搭一句:“我们临时起意来听戏,原本怕没了位置,运气真好,遇上你们。”
苏祈安也很乐意见着他,他心性纯良,为人仗义热情,是她在玉京里难得的朋友,她也是打算过几日找他去叙叙旧的。
曹葆葆:“许久没见哥哥我,可有想我。”
苏祈安:“你和安阳郡主在玉京一切安好?”
曹葆葆:“好着呢,好着呢,今早郡主来府上看望家父,我恰好床前侍疾,还问怎么没见着你,这会儿就遇上了,巧得很呐。”
侍疾最为累人的,苏祈安观他脸颊两处,的确消瘦了些许:“你要多多保重自个儿。”
曹葆葆泪水在眼眶打转:“阿弟,这还是你第一次关心我。”
苏祈安:“……”
后头的话,有寒暄有闲扯,四人围坐一桌谈笑风生,连戏开场了也没甚在意,直到口干舌燥不得不稍作休息时,才将目光移去戏台之上。
曹葆葆介绍说这是出新戏,也是玉京城内近来最火的戏。
铜锣与鼓齐敲鸣,三弦琴奏出悠扬旋律。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帮戏子挤在台上,身着五彩斑斓的戏服,不光听着,看着也喜庆。
临近年关,够喜庆才能讨戏迷喜欢,就好比穿红戴绿,图个好彩头。
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位仙女下凡爱上一位凡间的男子,冒着违反天条的危险偷偷与其成亲生子。
一家三口在凡间过得和和美美平平淡淡,只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虹易散琉璃碎”,天庭终是发现了仙女的胆大妄为,派下天兵天将下凡捉拿,并将其镇压在昆仑山下。
夫妻至此离别,日日思念而不得见,儿子长大后一心寻法救母亲,历经千辛万苦,一家三口才终于团聚。
苏祈安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和颜知渺相识相知,跨越六载春秋,风雨兼程,何尝不是那戏中人呢。
赏,必须得赏!
但如今钱财已经不受她自由支配了,弱弱地看向颜知渺,鼻尖红红的,仿佛颜知渺不如她的意就要立马哭出来似的。
颜知渺与她心有灵犀,岂能感受不出她此刻心境,郡马高兴她也高兴,跟其咬耳朵说了句:“我暂时不拘着你,等过了年,我再管银子也不迟。”
苏祈安鼻尖更红了:媳妇儿真好,更想哭了,但是要稳住,冷酷家主在外不能崩人设。
她随即封去赏银一百两,戏班班主亲自来道谢,领着戏子们一人一句吉祥话,哄得她身心舒畅。
曹葆葆羡慕不已,想当年他也是个钱袋鼓鼓的公子哥,可惜后来成了亲,眸子顿然一亮,记起自个儿也有让苏祈安羡慕的事:“阿弟,我要跟你分享一则好消息。”
“是什么?”苏祈安送走戏班众人,饶有兴致的等候曹葆葆的回答,坐在她对面的安阳冷不丁的一手捂嘴一手捂腹,干呕一声。
曹葆葆紧张汗毛竖起,赶紧端起果盘放在安阳的鼻息处:“闻闻,闻闻果香会舒服不少。”
颜知渺看出门道,舒展眉眼:“姐姐是……有喜了。”
安阳耳垂飞上两抹红,缓过来后,轻点了下下巴。
曹葆葆搓搓手,半是兴奋半是羞涩:“阿弟,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安阳她,嘿嘿,快三个月了。”
苏祈安嘴角一抽,怎么到哪儿都能听到孩子的事儿,但还是要道两声恭喜的。
“同喜同喜,”曹宝宝顺势一问,“你和郡主何时也要一个,咱们订个娃娃亲呗。”
苏祈安内心小小咆哮: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啊!
曹宝宝却完全沉浸在喜悦之情当中,一挪屁股,坐在了苏祈安的身边,拼命摇晃她胳膊:“好不好,好不好嘛。”
苏祈安的脸色忽黑忽白:你个大男人,为什么突然撒娇!
曹葆葆微愣,想起苏祈安有隐疾一事,屁股跟触电似的弹坐回去了,尴尬地做起补救工作:“孩子有什么好,哭哭啼啼的,不是吃就是睡,处处不让人省心,要什么孩子,两口子清清静静的过才是幸福。”
苏喜安听得很感动,非常认同的想要点下头,但也只是想,不会付诸行动,因为她感受到两位郡主正用杀人的眼光,看向曹葆葆。
颜知渺:姓曹的你哪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安阳郡主直接上手,扯住他的耳朵,前绕两圈后绕两圈,不顾他的尖锐惨叫,恶狠狠地问:“有种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为你怀个孩子,吃什么吐什么,觉都睡不好,你还说这种风凉话,不想要孩子你早说呀!”
曹葆葆赶忙护住她肚子,迭声哀求她快撒手:“疼疼疼,耳朵要掉了。”
安阳郡主:“我太久没拿鞭子抽你,你皮紧了吧。”
“我哪敢啊!”
“曹兄不是那个意思,安阳郡主你先别急。”
颜知渺叠起双腿,悠悠闲闲地磕瓜子,说着煽风点火的话:“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这要是我家郡马,我高低让我父王拿刀劈了他。”
苏祈安:“???”
曹葆葆疯狂跺脚,咬牙切齿地对苏祈安告状:“你媳妇儿当着我的面煽风点火,你也不管管……啊,哎哟!安阳,不能再使劲儿了,耳朵真的要掉了!”
苏祈安救火:“安阳郡主,咱,咱们有话好好说。”
安阳郡主:“没得说!”
苏祈安跑去隔开他二人:“小心动了胎气,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面子大,安阳还真就放过了曹葆葆的耳朵。
苏祈安稍稍松了口气,安阳却又一把薅住曹葆葆的头发,爪子也往其脸上咔咔一顿挠。
在家暴面前,三寸不烂之舌也显得苍白无力,苏祈安闭上嘴,以身护友……也被挠了。
颜知渺的小心脏哇哇疼,瓜子瞬间不香了,来救自家郡马出水火。
颜知渺:“安阳,别挠别挠。”
安阳郡主“云明,你躲开。”
颜知渺:“你挠着我家郡马了。”
四个人乱成一团。
楼上楼下全往这边瞧,当场就有人开始编故事,说这四人的关系是:一位富家公子成亲不久,在外找姘头,结果姘头的姘头找来了,正巧富家公子的小娇妻也在,四个人就打起来了。
周围人一听,连连咋舌,这出戏可比台上的精彩多了。
“小二,再给我上两盘瓜子,我先不走了。”
“我也要两盘!”
“给我壶毛尖!”
第135章 我的郡马她也敢挠!!!
“安阳真讨厌,我的郡马她也敢挠!”颜知渺捧着苏祈安的手,小心翼翼吹着手背处的三道红痕。
夜幕悄然降临。
步出戏楼,长街短巷灯火通明,她们钻进熙攘的人群,在光影间穿梭。
苏祈安余光扫过小摊上的年货:“小伤而已,不碍事,也不怪安阳郡主,我听说孕中的妇人容易心烦,脾气不好也情有可原。”
颜知渺有意带她走得快些——马车就停在东市口,车上总是备有金创药。
“真不碍事儿,几道抓痕而已,我哪有那么娇气。”
“我的郡马凭什么被别人欺负了去,平时你磕了碰了,我多心疼,她倒好,说下手就下手。”
“还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胳膊肘往外拐!”颜知渺一下冷下脸,两臂气哼哼地环抱在胸前加快脚步,将她甩在身后。
苏祈安追上去端量她神色,夜晚晦暗,分辨不出她的生气是真还是假。
“逗你玩儿呢,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郡主殿下大人有大量。”苏祈安点点她发间轻晃的珠钗,故意招惹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苏祈安:“我故意逗你的,别恼了。”
颜知渺斜睨着她:“谁是你媳妇儿?”
“当然是你了。”
“那你做甚要帮着安阳。”
绕来绕去还是这茬,苏祈安心知今夜若是哄不好,铁定会没完没了好几天:“怪我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过不了!”
“过得了,过得了,”苏祈安张臂抱住她,鼻尖在她耳后蹭啊蹭。
颜知渺受不了痒,再也绷不住脸,笑声跟铃铛似的清脆,复又推开她,娇嗔道:“街上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我抱自己媳妇儿,别人管不着。”苏祈安难道厚脸皮一回,甚至在她脸边吧唧一口,吧唧得特别清澈响亮。
颜知渺庆幸夜色为她遮掩了脸颊那抹红晕,嗔骂苏祈安几句,裙袖下的手主动伸去,与苏祈安十指相扣。
月光与灯火交织下的两道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长长的,彼此相依相偎着。
颜知渺心血来潮,踩了苏祈安的影子一脚,苏祈安想也没想,去踩她的影子。
颜知渺不干了:“不准你踩我。”
语气颇有以权压人独断专行的霸气。
苏祈安拿她没办法,还能怎样,宠着呗,任由她在自己的影子上蹦蹦跳跳,即便如此,还要护着她,怕她崴了脚摔了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