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辉怔怔地看着严星楚,看着他眼中那份真挚的悲痛与关切,心中涌入了些许暖流。
他嘴唇翕动,最终低低地、带着一丝哽咽唤了一声:“……星楚大哥。”
这一声称呼,也无形中奠定了严星楚在皇甫辉心中,以及在未来北境格局中,一个独特而亲近的位置。
在众人的安抚下,皇甫辉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这近段的遭遇。
逃出京城后的颠沛流离,老仆的舍命相护,隐姓埋名的挣扎求生,听闻父亲在北境消息后的孤注一掷……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和心酸。
当他讲到终于找到黑云关,却得知父亲已逝的噩耗时,再次泣不成声。
“爹……孩儿……来晚了……”他蜷缩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严星楚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沉声道:“辉弟,你来了,就是对密侯最大的告慰。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好身体!明白吗?”
谢至安也红着眼眶道:“对!辉儿,好好养着!我们军侯系的好儿郎,没有趴下的!”
陈仲亦正色道:“辉儿,安心休养。以后,你随时可以到西南。”
皇甫辉看着眼前这些父亲昔日的同袍和兄弟,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依旧流淌。
皇甫辉归来的消息,迅速扩散至天下各方。
西夏,平阳行宫。
吴砚卿看着密报,指尖在扶手上轻点:“皇甫辉……传令皇甫辉承袭开国侯爵!”
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把皇甫辉绑在她西夏一边,还要把严星楚绑得更深。
东夏,天阳城皇宫。
夏明澄脸色阴沉如水:“皇甫辉……曹永吉那边有何回禀?”
内侍总管小心翼翼道:“曹尚书言,皇甫辉身份极其敏感。严星楚以‘义兄’之名将其置于羽翼之下,意在加深与军侯系的联系,于我东夏,百害而无一利。”
夏明澄烦躁地挥手:“知道了!”
五天后,红印城。
谢至安回到帅府,立刻召集心腹。
“皇甫辉在严帅那里,我很放心。”他沉声道,“但军侯系的人,不能只靠他人庇护。挑选二十名忠勇可靠、家世清白的年轻子弟,送去归宁城!”
他要为皇甫辉,也为军侯系的延续,播下种子。
西南自治同盟。
陈仲对梁议朝和全伏江道:“我们这边,改土归流必须加快!两年之内,西南的每一寸土地都要插上我们的旗!”
归宁城中,葬礼的沉重气息还未完全散去,帅府内,洛青依轻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对严星楚道:“夫君,我想了想,还是回洛东关。婆婆和姐姐在那边,我也安心。”
严星楚眉头微蹙,看着妻子因略显苍白的脸,这是瘟疫期间的因操劳透支了精力。
他叹了口气,握紧她的手:“好,听你的。洛东关是咱们根基,你回去养着,我也放心。”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一旁沉默的皇甫辉。
少年经过洛佑中这几日的精心调理,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但那双眼睛里沉淀的悲痛和茫然。
严星楚心中一动:“辉弟,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洛东关,你也可以换一个环境安心养伤”
皇甫辉抬头,对上严星楚关切的目光,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听星楚大哥的。”
严星楚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盛勇家那两个刚满月的娃……许久未见了。”
洛青依闻言,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随即又想起什么:“夫君,黄石成道长和他那位小徒弟黄少阳……后来如何了?最近都没有他们的声息。”
严星楚叹了一声,眼中带着由衷的敬意:“走了。瘟疫结束后,没几日便飘然离去了。也不知他们去了何方,真是世外高人,来去无踪,只为济世救人。”
洛青依也感慨道:“是啊,若非道长点破龙骨为引的关键,又送来那古方,不知还要枉死多少人。听说秦昌在鲁阳城给他们师徒立了个庙观,香火还挺旺?”
严星楚点点头:“秦昌倒是粗中有细。救命之恩,立祠供奉,理所应当。不仅鲁阳要立,隆济城也要给他们建庙观!一来是真心感激,二来……瘟疫刚过,人心惶惶,有此善举,也能聚拢人心,让大家有个念想。”
洛青依点头,又提起:“图安大师也回洛东寺了,走得挺急。”
严星楚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那老和尚精着呢。在隆济城,夹在我和陈彦中间,哪天再被陈彦找到,推出来当传话筒,岂不是自找麻烦?不如早早抽身,回他的洛东寺念经去。这俗世的是是非非,他看得清楚,不想沾惹了。”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归宁城外,田进、洛天术、张全、赵兴、鲁南敬、徐端和、邵经、朱威等人早已等候送行。
田进抱拳,声如洪钟:“大帅放心,末将即刻前往隆济整军,绝不懈怠!”
绑架瘟疫后,他眼神越发锐利。
洛天术沉稳依旧:“大帅,民生恢复,水利税改,天术定当竭尽全力,稳固北境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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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担子极重,除了隆济的生产恢复,还有水利事务。
张全和赵兴并肩而立:“大帅,云台城交给我二人,定让它重新成为北境重镇!”
收复失地,如何治理好,同样是一场硬仗。
严星楚点点头,看向鲁南敬和徐端和。
鲁南敬沉声道:“虎口关有我在,必万无一失!”
他是去接任崔勇的位置。
徐端和拱手:“平阜城,端和责无旁贷。”
平阜的开荒、安置流民,也是事务繁杂。
邵经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归宁城有我和洛老在,大帅安心。”
他重伤初愈,但有洛佑中这位岳父在旁协助,加上主持鹰扬书院,文治方面无需多虑。
最后是朱威,他干脆利落:“武朔城,交给我了!”开荒种粮,是北境粮仓的保障。
严星楚目光扫过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能臣干吏,心中激荡。
他抱拳,沉声道:“诸位,北境百废待兴,根基系于诸君!我此去洛东关,便拜托各位了!遇事不决,可飞鸽传书洛东关!”
“谨遵大帅之命!”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在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定。
严星楚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洛青依被小心地扶上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皇甫辉也骑上了一匹温顺的战马。
一行人马,在亲卫的严密护卫下,离开了归宁城,向着北方的洛东关迤逦而去。
车轮碾过官道,扬起些许尘土。
三日的路程不算长,沿途所见,虽仍有荒芜的田地,废弃的村落,但也能看到零星的人烟在重新聚集,官道上偶尔有运送物资或药材的车队经过。
也能看见一些河道旁能看到民夫在清理淤泥,修筑堤坝。
洛青依大部分时间在马车内休息,偶尔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缓慢复苏的景象,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皇甫辉则默默地跟在严星楚马后。
严星楚不时与他并辔而行,给他指点沿途的山川地势,讲述一些当年皇甫密的旧事,或是鹰扬军近年来的艰难。
皇甫辉听得极为认真,眼神专注,偶尔问上一两句。
第三天午后,洛东关那巍峨的关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关城上飘扬的玄鹰旗,猎猎招展。
关门口,早已有一群人焦急地等候着。
为首的是严母和严佩云,后面是洛东关守将段渊。
马车刚一停稳,严母几乎是扑了上来,一把掀开车帘,看到洛青依,眼圈瞬间就红了:“青依!快让娘看看!”
她颤抖着手,小心地摸着洛青依的脸颊、胳膊,目光在她小腹处流连,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安好无恙,“路上累着没有?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胃口如何?想不想吐?”
一连串的问题,全是关切。
洛青依心头一暖,连忙握住婆婆的手:“娘,我没事,路上走得慢,不累。胃口还好,就是偶尔有些犯懒。”
“犯懒是正常的!怀身子都这样!”严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又端详洛青依的脸色,“嗯,气色是差了些,回去娘给你好好补补!”
严佩云也凑上前,拉着洛青依的手,笑道:“恭喜弟妹!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娘从洛北口一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天天念叨,这不,提前好几天就拉着我回来等着了!”
这时,严母才注意到跟在严星楚身后下马的皇甫辉。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只是眼神深处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严母心头一酸,立刻走上前,一把拉住皇甫辉的手,眼中含泪:“辉哥儿?你是辉哥儿吧?好孩子……苦了你了……”
她上下打量着皇甫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在洛东关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皇甫密,声音哽咽:“你爹……你爹他……是咱们洛东关的大恩人啊!从今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严佩云也在一旁,看着皇甫辉,眼神温柔而怜惜:“是啊,辉哥儿,别见外。以后,你就叫我佩云姐。”
说着,她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素净棉袄、抱着个襁褓的年轻妇人(杨玉婷)走上前来,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也抱着一个襁褓。
两个孩子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红扑扑的小脸,睡得正香。
“来,辉哥儿,看看,这是你盛三哥家的两个小娃娃,刚过了满月不久。”
严佩云笑着介绍,“大的叫盛安,小的叫盛平,都是你星楚大哥给取的名儿,盼着他们平安长大呢。”
杨玉婷自有了孩子后,人也变得温婉了许多,抱着孩子柔声道:“欢迎辉哥儿到洛东关来。”
皇甫辉看着眼前慈祥的严母,温柔亲切的严佩云,还有那两个粉雕玉琢、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婴儿,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离家漂泊,隐姓埋名,经历了太多恐惧、绝望和生离死别。
父亲母亲相继离去,他以为自己从此孑然一身,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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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这一幕幕,这毫无保留的关切,这充满烟火气的家庭温暖……像是一股温暖的泉水,冲刷着他冰冷坚硬的心防。
他喉头哽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力地点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温柔的笑脸,听到了父亲沉稳的声音……物是人非,但这份失而复得的、属于家的感觉,让他悲从中来,又暖入肺腑。
严星楚走上前,拍了拍皇甫辉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看向母亲和姐姐:“娘,姐,别都站在这风口里了,青依身子要紧,辉弟也需要休养,咱们先进关吧。”
“对对对!瞧我,光顾着高兴了!”严母连忙擦擦眼泪,小心地扶着洛青依下车,“青依,慢点,慢点走。佩云,你抱着安儿,玉婷抱着平儿,咱们回家!回家好好说话!”
一行人簇拥着走进洛东关。
关内的景象比外面官道沿途要好上许多,街道整洁,店铺大多开着,行人游织。
回到熟悉的严府,严母拉着洛青依和皇甫辉问长问短,严佩云和杨玉婷则忙着安排茶水点心,逗弄着两个醒来的小婴儿。
盛安和盛平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和人,偶尔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皇甫辉坐在屋子里,听着周围关切的话语,看着眼前温馨的场面,紧绷的心弦一点点放松下来。
如今,母亲已逝,父亲长眠,但在这个陌生的关城,在这个由父亲守护过的地方,他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港湾。
晚饭时,气氛更加融洽。
严母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席间,话题自然又转到了洛青依的孕事和皇甫辉的未来上。
“辉哥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严母关切地问,“想习文还是从军?或者跟你洛先生学点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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