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
“夫君……我有身子了。”
轰!
严星楚脑子里一片空白,猛地转头看向洛青依。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羞涩,更多的是温柔和坚定。
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巨大的冲击让他身体都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妻子的手,又猛地想起这是在帅府,硬生生忍住,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震惊,狂喜,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未来的巨大期盼和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
就在严星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冲击得心神激荡,脸上肌肉都微微抽动,即将失态的刹那。
一直敏锐观察着他神情的洛天术,眼底精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严星楚那深藏不露、无法宣之于口的真正顾虑!
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大帅,云台城在一年前,它还是大夏的国土!城内的数万百姓,身上流的还是大夏的血脉!
洛天术的目光扫过田进、赵兴,最后落在严星楚那兀自残留着震惊与喜悦的脸上,语气加重:“朝廷当年软弱,割地求和,将他们拱手送与东牟,是为不仁!如今,我鹰扬军坐镇北境,有救民良药在手!若坐视同胞在瘟疫地狱中哀嚎灭绝,岂非与当年朝廷同流?是为不义!”
他猛地一拱手,声音斩钉截铁:“大帅!以药换城,非是资敌,实乃收复故土!非是通敌,实乃拯救遗民!此举上合天道,下顺民心!我鹰扬军以此收回云台,正是昭告天下:大夏朝廷弃之不顾的疆土子民,我鹰扬军,来管!来护!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名分!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
严星楚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直死死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被洛天术这收复故土、拯救遗民、大义名分的煌煌之言,猛地掀开了!
对啊!云台城本就是大夏的!那里的百姓本就是大夏的百姓!我严星楚现在不是给药救敌人,我是给药救我的同胞!我是用这药,把被敌人强占的国土和受苦的百姓,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收复故土!这四个字,光芒万丈!
足以压下一切可能的非议!谁敢在这个大义名分下说三道四?谁敢指责他严星楚收复失地、拯救黎民!
堵在胸中那口浊气,瞬间吐了出来。
严星楚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大义凛然的光芒。
“洛参议!”严星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说得好!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目光如电,扫过厅中众人,最后落在洛青依身上,眼神交汇,是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支持。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下令:
“史平!立刻以鹰扬军名义,起草文书!”
“第一,通告西夏平阳朝廷,及红印城谢至安谢帅、汉川军秦昌秦师处:东牟太子陈彦,感念我鹰扬军仁义,为解其云台城军民瘟疫倒悬之苦,主动提出归还大夏故土云台城!我鹰扬军为救黎民于水火,彰显大夏仁德,允其以部分防疫药材交换!此举,乃为光复旧疆,拯救遗民!”
先把大义的旗子高高举起,堵住所有人的嘴。
“第二,命令赵兴!立刻点齐本部五千兵马!押运龙骨、朱砂等药材,昼夜兼程,开赴云台城交接!记住,你们不是去换城,是去接收!姿态给本帅做足了!若有东牟军敢趁机耍花样,或交接后滞留不退,给本帅杀无赦!”
“第三,传令归宁城徐端和!立刻抽调精干吏员、医官、匠人,组成接收安抚团,携带粮种、农具、药材,紧随田进之后进驻云台城!安抚百姓,恢复秩序,组织防疫!告诉云台城的父老乡亲,他们回家了!鹰扬军,来接他们了!”
一连串命令,如同行云流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澎湃的力量。
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振奋。
收回云台城,当年夏明澄割让的东海关外三城就全部收回了。
严星楚走到帅案前,抓起代表鹰扬军最高权柄的虎符,重重按在刚刚写好的命令文书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去吧!”他目光炯炯,仿佛穿透了帅府的墙壁,看到了那座即将易帜的雄城,“把云台城,给本帅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赵兴带着五千兵马连夜开拔,带着救命药材的大车,在重兵护卫下,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直扑云台城方向。
与此同时,鹰扬军的快马信使也像离弦之箭,分别向平阳城、鲁阳城和红印城驰去。
严星楚就是要抢在陈彦可能反悔或其他人嚼舌根之前,把“光复旧疆、拯救黎民”的调子定死!
云台城下。
高大的城门紧闭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站着一些东牟士兵,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不少人裹着破布,倚在垛口上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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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赵兴的大军停在城外三里,旌旗招展,与城头那一片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
“城上的人听着!”赵兴策马出阵,声如洪钟,“鹰扬军严大帅有令!为解云台城瘟疫之厄,救黎民于水火,特遣我等押送救命药材至此!尔等主将何在?速速开城交接!莫要延误时机,徒增死伤!”
城头上一阵骚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东牟偏将服饰、脸色蜡黄的中年将领才在亲兵搀扶下,哆哆嗦嗦地出现在城楼。
他看着城外那支杀气腾腾、盔甲鲜明的生力军,再看看自己身后这群病恹恹、几乎站不稳的残兵,喉咙里咕噜了两下,嘶哑地喊道:“城……城下可是鹰扬军赵将军?末将……末将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恭候多时!药材……药材何在?”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长长的车队,充满了病态的渴望。
田进一挥手。几十名士兵立刻掀开几辆大车的油布,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木箱。撬开一个箱子,阳光下,色泽暗沉、质地坚硬的龙骨泛着奇异的光泽。
“龙骨!是龙骨!”城头上瞬间炸开了锅!
那偏将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声道:“好!好!将军稍候!末将……末将这就开城!这就开城!”
他生怕对方反悔,几乎是吼着下令:“快!开城门!放下吊桥!”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布满铁锈的吊桥“嘎吱嘎吱”地放下。
赵兴低喝:“先锋营!随我入城!控制城门及两侧城墙!其余各部,原地待命!弓弩手戒备!”
一队队如狼似虎的鹰扬军精锐,踏着吊桥轰然涌入城门洞。
很快,城门楼和附近一段城墙就被牢牢控制。
赵兴按着刀柄,站在城墙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内。
街道空荡,死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死气。
偶尔能看到角落里蜷缩的人影,形销骨立。
交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东牟那个偏将几乎是扑在装龙骨的箱子上,像抱着失散多年的孩子,根本没心思去点数量。
赵兴象征性地交割了约定数量的药材,剩下的立刻严密看守起来!
“药材已交割!尔等何时撤出云台城?”田进盯着那偏将,冷冷问道。
偏将抱着药箱,头也不抬,语速飞快:“撤!立刻撤!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带人走!这就走!”
他像是生怕对方反悔,立刻招呼那些还勉强能动的士兵,“快!收拾东西!能动的都跟上!出城!回青石堡方向!”
不到一个时辰,一群如同惊弓之鸟、相互搀扶着的东牟残兵,丢盔弃甲,跌跌撞撞地涌出云台城南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通往青石堡方向的官道上。
赵兴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就……拿下了?”他咂咂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二天后,徐端和、朱威带着大批文吏、医官、工匠组成的接收团也赶到了。
沉寂多日的云台城,开始有了生气。
鹰扬军士兵清理街道垃圾的扫帚声,是架设大锅熬煮防疫汤药的沸腾声,是医官们挨家挨户查探病情的安抚声。
一面崭新的、巨大的玄鹰旗,在云台城最高处猎猎招展!
平阳行宫,栖凤殿。
吴砚卿看着鹰扬军送来的那份义正辞严的通告文书,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缓缓划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玩味的笑意。
“好一个严星楚……好一个拯救遗民。”
她低声自语,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漂亮啊。云台城到手,民心归附,大义在握……连哀家,都不得不赞他一声‘忠勇仁义’了。”
她将文书轻轻放下,看向垂手侍立的吴征一:“外间……可有议论?”
吴征一小心地回道:“回太后,议论自然是有的。外人有人传……说严帅此举,有通敌之嫌。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鹰扬军那边动作更快。云台城易帜、接收安抚百姓、分发汤药防疫的消息,连同城内先前惨状的描述,已经如同长了腿一样,在平阳城内外传开了。
如今街头巷议,多赞严帅仁德,痛斥当年朝廷割地之非……。”
吴砚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冷哼一声:“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她沉吟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既然他严星楚喜欢扛这面‘仁义’大旗,哀家就成全他。拟旨!”
“擢升北境侯严星楚,加封‘北境督抚’,总督北境一切军政要务!褒奖其收复故土、拯民水火之功!”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冷意更深:“另,着其将防疫良方‘清瘟固本解毒汤’献于太医院,以惠及天下,彰显朝廷恩德。不得有误!”
青石堡内辕。
陈彦看着心腹带回的关于云台城交接的详细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紧握的拳头。
虽然用一座几乎已经是空城的云台城换回了救命的药材,暂时稳住了李磐的水师营和东海关的军心,但是当日夏明澄割让的三城都已丢失,这对朝廷的威望是有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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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憋屈的是,严星楚还借此赚足了名声!
他陈彦,成了那个“感念仁义”、“主动归还”的笑话!
“殿下,云台城虽失,但药材已分发下去,军中疫情已见缓和。李磐将军那边……”心腹小心翼翼地汇报。
陈彦猛地抬手,制止了他。
他走到巨大的北境地图前,扫过东海关和青州港位置,眼神阴鸷得可怕。
“严星楚,你以为占了云台城就高枕无忧了?”他低声自语,带着刻骨的寒意,“这场戏,还没完!”
他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地下令:“传令李磐!全力休整,恢复战力!再令东海关守将,加固城防,囤积粮草,还有……”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本宫盯死严星楚和秦昌,一举一动,本宫都要知道!”
一场以瘟疫为背景、以城池和药材为筹码的诡异交易落下帷幕。
而此刻的隆济帅府后院,严星楚屏退了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洛青依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半跪在她身前,大手轻轻覆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青依……”严星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失而复得般的珍重,“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
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不仅给了他为人父的巨大喜悦,更在关键时刻,像一道光,照散了他心中最后的犹豫阴霾。
洛青依脸上带着柔和的光晕,轻轻握住丈夫覆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手,感受着那份滚烫的温度和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没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坚定与对未来模糊却充满期盼的憧憬。
瘟疫的阴霾在北境上空缓缓散去,各方势力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撕咬。
整个北境,乃至更广阔的疆域,陷入了一种紧绷而疲惫的僵持。
东南方向,广府军帅陈近之和静海军帅贾宏的算盘也落了空。
他们本想从背后向天狼军狠狠捅上一刀,瓜分天狼军的地盘。
可惜,赵南风不是吃素的,早和王之兴预计到了两军要趁现在各处混乱之时对天狼军下手,因此早早就有布防。
广府、静海两军刚有点动静,就被天狼军的斥候摸得一清二楚。
更让陈近之和贾宏吐血的是,红印城的谢至安得知消息,二话不说,点起兵马就朝天狼军方向压了过来!
那架势,摆明了就是告诉两军:敢动天狼军,我白袍军就跟你玩命!陈近之和贾宏看着天狼军严阵以待的堡垒和白袍军杀气腾腾的援兵,掂量了一下自己那点斤两,只能恨恨地啐了一口,灰溜溜地缩回了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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