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到孟福生一家子的人并不多, 事情倒是传的整个大院都知道了,大院里都知道了孟家小儿子从乡下回城了,还在乡下结婚生子, 将在乡下娶的老婆也带回城了。
哪怕已经听人说孟福生在乡下娶的老婆不像是乡下人,反倒是像下乡的知青, 可很多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且她们又急着去看聂元碧的笑话, 根本就没有打听清楚情况,就直接找到聂元碧,一方面是说孟家的笑话, 一方面是来看聂元碧的笑话。
聂元碧当初在京城可不得了,谁见到她不先怵三分,生怕她一个转身, 就将她们害的家破人亡。
那时候她们都小心的捧着她,如今钱家倒下, 聂元碧也没了那十年中的威风,这世间多的是痛打落水狗和落井下石的人。
聂元碧听到孟福生回城, 心头猛地一跳。
钱家当初对孟福生做的事她自然知晓,为了让孟福生再也无法翻身,钱有德最开始便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在牢狱中从精神到身体, 双重折磨, 一直到他下放, 临放出来前,还叫人打断了他的腿,当时是说腿骨粉碎性骨折,若没有医生细致照料, 以他当时的情况,今生怕是都只能是个瘸子。
现在钱富治和钱有德都以反隔命罪被抓,孟家起势,今时不同往日,她自然害怕孟福生的报复。
最怕的便是孟福生在乡下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回城后只剩满心仇恨,一心只想报复钱家,报复她。
可向来笑话她的人反向打听出孟福生腿脚完好,听孟家人说,他如今入职了京城大学,她便又起了心思。
以她如今的情况,想要再和年轻时一样,寻找到如当时钱家那样有权势的人家自然是不可能,如今钱家倒台,她又被人打压,眼看钱家已经完了,她便又想到孟家。
她便目光沉沉的送人离开后,她找人去打探孟福生和他现在妻子的情况。
入职京城大学,以什么身份入职,孟家如今对他又是什么态度,这些都关乎着她对孟福生的态度。
她如今能用的人几乎没有,前些年和钱家一起在京城搅风搅雨的人,如今几乎全部遭到清算,即使还有底下的喽啰,暂且无人想到他们,也都在夹着尾巴做人,更是离钱家要多远有多远,根本无人再愿意为她办事,找不到人的她只能恨恨的自己去问,自己去查。
可她现在人人喊打,能查出什么来?能找的不过是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从她们嘴里打探一点消息罢了。
倒是确认了许明月确实是孟福生下放后,在农村娶的农村女人,只是这个农村女人却不一般,生的女儿据说是考上了京城大学,还是省状元。
这些消息都是周围邻居零星的从孟家人那里打听来的,具体的不清楚,还有说那个农村女人也考上了京城大学什么的。
这句话大家说起来,就当做笑话在说了。
且不说考上京城大学有多难,她三个儿女,没有一个考上京城大学的,一个农村女人,即使有孟福生教导,勉强把他们的女儿拉拔上京城大学,她一个乡下来的农村女人,大字都识不得几个,又凭什么考京大,只说她的年龄。
她和孟福生的女儿看着都十七八岁了,她起码也有四十岁左右,这个年龄,还考京大?
聂元碧对着镜子,很是不屑地笑了笑。
她是个很符合这个年代长相的女性。
年过四十的她,皮肤白皙,头发烫成了卷发,整齐的梳在脑后,一丝不苟。
她生着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却是单眼皮,大眼睛,一双眉毛修的细而弯,眉峰那里挑高,颇有些民国风美人的模样。
即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身段依然丰腴窈窕,保养得宜。
她里面穿着一件浅蓝色绣着同色系浅碎花的旗袍,外面套着件大衣,脚下是黑色皮鞋。
或许是斯人帮倒台后,钱家和她都遭到清算,她是卯足了劲儿去找过去的关系,可过去同大院的朋友邻居,只要稍和钱家和聂家不睦的,在十年浩劫期间,就被钱家和她害了个遍,仅有的几家她没有迫害的,不是她没迫害,而是人家棋高一着,没有迫害成,连和她家是世交的孟家,她自己的丈夫都遭受她的举报,被打落深渊,又有谁敢触碰这条毒蛇?
这让她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眉梢眼角这才带了些疲惫和无助,可一听说孟福生娶了个乡下的农村女人,还将农村女人带回了城,她唇角就不由一勾,唇畔露出深深的笑意来。
她对自己从来都是自信的,哪怕如今不再年轻,年过四十,可掌控了十多年的权势,岁月在她身上不仅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像沉淀过后的美酒,越醇越香。
她回去后,对着镜子抚摸着鬓角,过去一直被岁月优待的她,竟不知什么时候,眼角已经露出了脂粉都遮掩不住的疲惫,她吓了一跳,忙拿起桌上的胭脂在眼角修饰,却始终无法遮盖,片刻后她狠狠砸了手中的胭脂,胭脂的粉末砸在妆匣自带的玻璃镜上,脂粉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