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环境都物资匮乏,五公山公社的茶树,也就从今年开始,才终于到了繁盛期,刚种下去的那几年,茶叶的产量实际上是很低的,能够分到五公山公社下面社员手中的,自然也没有多少。
赵贵年家都算好的,他父亲赵春华是大队里少有的上过学,能写会算的人,从小队长当到大队长,今年又去了炭山担任队长,家里日子相对来说也比较好过,可看到孟福生拿出的挂面,依然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都行!”
在孟福生面前,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不如在阿锦面前那么自在。
许明月和阿锦在家里一直和孟福生说的是普通话,孟福生便也一直说着普通话,对赵贵年道:“你去烧火,我给你们煎两个鸡蛋。”
这些活赵贵年也是干习惯的,也没有来了许家就不能干活的习惯,这么多年受许家照顾,知道孟福生是真心请他们兄妹吃饭,乖乖的走到厨灶下面升起了火,嘴里还小声的道谢:“谢谢姨父。”
许明月先是表示了和他母亲马秀梅投缘,他便跟着他母亲马秀梅那边,喊许明月‘小姨’。
农村的厨灶一般有两个锅,大铁锅负责做饭,小铁锅负责炒菜,两个一般不会混着用。
孟福生给大铁锅里放了水,在小铁锅里煎了两个茶叶蛋。
临河大队虽种了菜籽油,但由于山地较少,还要兼种红薯和冬小麦,能够给油菜籽的地并不多,所以本地虽有了菜籽油,依然处于缺油的状态。
他知道赵贵年和赵贵芳缺少油水,特意用猪油给他们煎了鸡蛋,又去院子里摘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让阿锦她们帮着洗干净,一会儿送到厨房来,在荷包蛋煎好后,用铁锅里剩下的油翻炒了几下,再将大锅里烧开的热水倒入小铁锅内煮面条。
鸡蛋刚一下锅,与猪油发出滋啦的响声,传出香味后,赵贵芳的心思就已经不在葡萄上了,眼睛不断的看向厨房的方向,肚子越发的咕咕叫了起来。
但她是个特别懂事乖巧的姑娘,没人喊她去吃饭,她也乖乖的在院子里待着,吃着冒着酸水的葡萄。
许家院子里的葡萄也是孟福生种的,他很爱捣鼓这些,和本地其它酸葡萄相比,许家种的葡萄都算是甜的,可早饭只吃了红薯,午饭还没吃的赵贵芳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厨房传来的猪油煎鸡蛋的浓香。
很快面条就煮好了,孟福生喊两人来吃面。
一碗简简单单的猪油煎蛋面条,因为有猪油和煎蛋,差点没把兄妹俩给香迷糊了。
这并不是赵贵芳第一次来许明月家里,每年元宵节后,她爸妈来送哥哥报名,阿爸阿妈也会带上她,‘干妈’就会留他们一家在‘干妈’家吃饭,‘干妈’家的饭菜是她吃过最丰盛最好吃的饭菜,有鱼、有肉!
在‘干妈’家,从来不会有小孩子和女人不能上桌的说法,大人孩子齐坐一团,也不会有过年不能吃鱼,要把鱼一直留着,一直热一直热,热到最后不得不吃了,才会吃掉。
‘干妈’会直接将鱼肚子上那块没刺的肉肉给她,给她夹排骨和红烧肉,她和阿锦姐姐、小雨姐姐、阿瑟妹妹一样,一人一碗单独的蛋羹,还有雪白的,没有一点米糠的白米饭。
可每年只有这么一次。
全村的小伙伴都羡慕她有这么好的‘干妈’,吃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人说她是吹牛!
想到每次过年来吃的那一顿好吃到她能把舌头都能吞下去的饭菜,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又咕咕咕地叫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阿锦姐姐给他们煮面条,一大碗香喷喷的荷包蛋猪油面条,搭配着青菜,放在桌子上,她馋的眼睛都要挪不开了,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眼睛怯生生的看向孟福生。
在她心里,干妈和干爸是不一样的,她会和干妈更亲近些,却在干爸面前有些拘束。
她家已经算是石门大队日子很好过的人家了,可每次家里做了什么吃的,也是要阿奶来分饭食的,先是阿爷阿奶,再是阿爸阿妈,然后才能轮到哥哥和她、弟弟。
一个鸡蛋,打成蛋花汤,或者蒸成水蒸蛋,全家人吃,有时候轮到她了,只有一小勺了,她有时候馋的舔盆子。
连舔盆子都不是你想舔就能舔到的,因为阿奶会将糠米粥倒入盆中,哪怕是一丁点的油花和蛋花,都要用糠米粥搅拌的干干净净。
赵贵年同样很规矩的坐在椅子上,哪怕眼睛根本离不开桌上的那碗青菜鸡蛋面,可孟福生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动筷子,还是阿锦看两人坐着不动筷子,笑着说了声:“快吃啊!”
兄妹俩才仿佛得到了允许一般,小心翼翼的吸溜了一口想弄的面汤!
“好香!”赵贵芳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双眼放光的看向孟福生和阿锦。
她相貌继承了她母族那边,生了大眼睛、高鼻梁,小小年纪,鼻梁秀挺,反倒是赵贵年,鼻子有些像他爷爷,鼻梁有些塌,但也是长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孟福生给他们做好了面条,就将厨房的空间留给了几个小的,自己回到堂屋的大门口,吹着灌堂的风。
阿锦笑着提醒两个迫不及待吃面的两人:“面条有些烫,你们吃慢点,吃太烫了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