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幕看的许明月和楚秀秀她们心绪极为难受, 尤其是许明月此时正处于孕期,一股难言的怒火和酸涩感萦绕在她胸腔里,让她难受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老校长见她又要干呕起来, 忙用土话喊着孟福生:“福僧!福僧?大兰子早饭是不是还没吃?赶紧给她搞点吃的!酸水都吐出来了,这哪行?”
多年不曾怀孕的许明月, 如今在临河大队都是他们这些老长辈们眼中的重点保护对象, 生怕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娃娃, 一不留神就没了,她就一个姑娘,和孟福生这个半路夫妻又没个娃儿, 别看她现在是公社书记,今后阿锦大了嫁出去了,也不可能带着她老娘嫁人, 她老了身边没个孩子在,还不是孤苦无依?
老校长是真把如今的她当自家晚辈疼, 才担心她的身体。
孟福生在厨房用热水煨的粥,怕许明月身体营养不够, 正在厨房切着过年分的杀猪肉,准备给她熬个青菜瘦肉粥,多少补充些营养。
听到老校长的喊声, 孟福生也着急, 放下手中菜刀, 洗了手, 在围裙上擦了手上的水,到堂屋来,给许明月倒了杯水。
许明月闻到他身上围裙上的油烟味,又受不了了, 那种难受和平时正常时期闻到味道时候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她怀阿锦时还年轻,什么反应都没有,顺顺利利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此时她不由想起她前世的闺蜜,难不成年过三十生孩子,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认真算算,她现在的身体也不过才刚满二十九周岁,还不到三十岁,不过本地讲虚岁,才算三十罢了。
她伸手阻止孟福生的靠近,接过他递过来的温开水,缓慢的喝着,压下她难受的感觉。
孟福生自从察觉她孕后嗅觉极其敏感后,每天用完的围裙都会顺手洗完,晾在炭盆的罩上,减少上面的油烟味,可这时代没有油烟机,只要烧火,就难免会沾染到味道。
楚秀秀和阮芷兮还在安抚着竹床上的女人,阮芷兮心更细些,好似听到女人口中一直呢喃着‘石炉山下,临河大队’,马上轻声安抚说:“你是要找临河大队吗?这里就是石炉山下,临河大队呀!你是有亲戚朋友在这吗?你要找谁,你和我们说,说不定我们认识呢!我们帮你喊来!”
一旁的楚秀秀也连忙说:“对啊对啊,这里就是石炉山下的临河大队!”她指着对面的许明月和老校长说:“你看你对面坐着的,就是我们临河大队临河小学的校长和我们水埠公社的书记呢!”
不知道是楚秀秀哪句话戳到了缩在棉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她脑中忽地响起麻花辫女生对她说的话,‘临河大队临河小学正在招聘老师,你过去报名,报了名也别回来了!’
她突地停止了挣扎,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着,从棉被窝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向她正面对着的方向:“临河大队,临河小学,报名,我要报名!”
她整个人都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看老校长与许明月,可瞳孔是散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神终于聚焦了,聚焦在了没什么表情坐在那里的许明月身上,忽地,一颗又一颗的眼泪从眼眶里一粒粒的落了下来。
她认出许明月了,当初就是她去火车站接的她们,后来又叫人将他们送到五公山公社的河道尽头。
她像是受到了无尽的委屈,看着许明月眼泪一颗一颗的落。
许明月也安静的看着她哭。
她听到她问她:“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女生不敢放声大哭,只一个劲的掉眼泪,不断的哽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办法自主呼吸。
看的楚秀秀和阮芷兮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呼吸不上来,厥过去了。
老校长最看不得这样的事,皱着眉头喝道:“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哭有个什么用?是不是哪个减阳寿的畜牲欺负了你?要是有,你说出来,看我们打不死那些畜牲的腿!”
老校长从国家最艰难困苦的年代走到现在,什么样的人间疾苦没见过,比女子惨的事他见得多了,对他来说,受点苦不可怕,人不能心气也没了,要是受欺负了,一口咬在畜牲的喉管处,也比干哭要强。
楚秀秀一直都知道这里偏僻、愚昧、封建,老校长更是这与世隔绝之处的封建村落的大家长,粗鲁、蛮横又落后,没想到老校长却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心里一动,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吸都困难起来的女人说:“你缓缓情绪,深呼吸,对,深呼吸,你有什么事,什么困难就和许书记说,许书记是我们水埠公社的公社书记,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许明月,她也听过许明月这个书记,实际上只是许金虎手下的一个傀儡,一个公社一把手,新上任后不在公社大院里待着,回到了临河大队,明显就没有权利。
她也怕许明月作为本地人,会包庇本地人,根本不可能给她们这些外来的知青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