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定了结婚的事, 许家就要请媒人上门,即使是特殊年代,出于对闫春香的尊重, 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媒人请的是江副县长的妻子,现在临河大队的妇女主任夏云芝。
夏云芝四十多岁, 不知道是不是早年独自一人在家操持的缘故, 面容看着比江副县长老上很多, 此刻却笑容满面,带着许家给的聘礼,来到临河小学的女生宿舍, 商定婚期。
婚期闫春香和许凤发私下已经商定,此时过来不过是走流程而已。
闫春香的父母不在这里,老校长便暂代了闫春香的长辈, 接待夏云芝。
许家给的聘礼不多,一床用红色花团锦簇花纹的被套套好的棉花被, 两个搪瓷盆、两条毛巾、两条枕巾、一个热水壶,一双黑皮鞋。
宿舍里和闫春香关系最好的叶甜, 看着许家送来的聘礼,爱不释手的摸着,对闫春香说:“春香, 看来你没选错, 许家是厚道人家。”
不然不会送这么多聘礼, 这些聘礼虽说会带回去, 但既然是聘礼,以后这些就是闫春香和许凤发夫妻俩的东西,不是全家人共用的。
她们整个宿舍才一个热水壶呢,还有这漂亮的被子, 料子摸着都是很好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还有这双黑皮鞋!
黑皮鞋有点大,里面垫着崭新的鞋垫,鞋垫上面刺绣着简单的龙凤呈祥的花纹。
闫春香的脚穿是三十六、三十七码的鞋子,送来的皮鞋是三十八码,没办法,许明月的脚就是三十八码,她车里刷新出来的皮鞋都是三十八码,不过这都不要紧,垫个两双鞋垫就行了,关键是皮鞋质量非常好,外面皮质暄软,内里暖和,正适合冬日穿。
叶甜拿着皮鞋到闫春香面前,让她试穿:“快试试合不合脚,到时候你成亲那天穿!”
其他人也都羡慕的看着闫春香。
她们插队到这里不过一年,目前还没有嫁在乡下的打算,都等着回城呢,对于闫春香选择嫁在乡下,她们心里不嫉妒不羡慕,甚至觉得她傻,不过对于闫春香选择的对象,她们也无话说就是了。
许凤发长姐是公社书记,大哥是大队干部,小姐是公社会计,他自己是记工员,今后过日子肯定没话说。
只是闫春香条件也不差啊,自己是临河小学教师,一年到头也不需要做繁重的农活,要她们考上了老师,她们才不嫁人呢!
因为临河大队现在有招考老师这个机会在,目前整个临河大队的知青,除了闫春香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女知青生出在当地嫁人的心思,哪怕是暂时还没考上老师,每日还在做着繁重农活的女知青们。
对于闫春香嫁人,整个寝室,除了叶甜依依不舍外,其余每个人都是高兴的。
闫春香走了,她的铺位就空出来了,她们晚上睡觉也没那么挤了。
等商定好婚期,留下聘礼,许凤发和闫春香两人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只能年后成亲,聘礼也被老校长暂时放在了一个空教室内,到时候闫春香会从临河小学出嫁,临河小学便算得上是闫春香的娘家人。
不过老太太还是忐忑的问许凤发:“这事真不用去通知亲家一声吗?”
在老太太心里,女孩儿结亲,不论如何,还是要和娘家人说一声的,即使娘家人不来,礼数上也要做好,不能惹了人闲话。
许凤发挠了挠头,回道:“我问问春香。”
提到娘家人,闫春香沉默了许久,才出声说:“我写封信回去。”
她知道,娘家是不会来人的。
不出闫春香所料,闫春香家不仅没有来人,反而将闫春香大骂了一顿,说她脑子坏掉了,好好一个城里姑娘,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然后寄信过来,问闫春香讨要她的彩礼钱,其余皆无。
闫春香看到这封信后,心脏如坠冰窟之中,哪怕早有预料,看到家人嘴脸,她仍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早知道是这样不是吗?从小到大,她在家中,便如那奴仆一般,肆意打骂,别人下乡至少还有一身厚实的衣服,她什么都没有,连街道办给知青们的下乡安置费,也尽数被他们夺了去。
若不是运气好,被分到临河大队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日子会是怎样。
回想起来,插队到临河大队下乡的日子,竟是她自出生以来,过的最好最平静的时光。
她将手中信件撕的粉碎,撒入火盆之中,用小木棍将毛栗壳将纸屑掩埋在火盆之中,不消片刻,这些纸屑便在火盆中散出沉闷的烟气,化作飞灰。
哭了半响,她又抹干了眼泪,想到年后就要嫁给许凤发,她内心又期待起来,就像期待已久拥有自己的家,拥有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