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明月也是一早去乌篷船上等人的时候, 发现他们没来,还是每天早上去按时开门的民兵来和许明月报告说,监狱角落的几个人中, 有几个发热了。
几个人一起发热?许明月第一反应就是流感,又觉得这大夏天的, 不是冬季、春季, 应该不至于爆发流感吧?就戴着口罩一起去牢房里看他们, 又叫人去请张医生了。
张医生是女同志,住在女子监狱那边,她在蒲河口除了早上出操外, 不用起的像其他人那么早,但和她住在一个牢房的陈卫民的妻子是要每天早起的,可往常铃声一响就会轻声起来的她, 挣扎着做起来后,还没下炕, 就支撑不住,又倒回了炕上。
经历过那些事后的张医生睡眠比较轻, 她听到动静后,先是喊了两声,见陈婶儿依然没动静, 这才觉得不对劲, 忙起床来看陈卫民妻子情况, 一摸到她身上, 就被她身上过高的温度吓了一跳。
许明月到的时候,张医生已经带了陈卫民妻子去了医务室。
她问了才知道,他们本来就受了几个月折磨,身体和精神状态就不太好, 来到这里后,虽然没有再受身体和精神的折磨,但他们的精神也没有放松过,大河以南的吃食也就这样,他们每天还要跋山涉水四处考察大河以南的山川河道走向,虽然许明月说只需建一个水电站,可他们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像是职业病一般,就想把整个的山川河流情况全部搞明了,万一今后要再扩建水电站,他们也能从最开始就做出最优方案,所以他们的身体上,也一直是疲惫的。
昨日突然经过惊吓,精神受惊的情况下,又在河水中泡了两个多小时,水下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回来之后,几个年龄稍大些的,还有之前身体不是太好的几人,晚上就有些不好。
大晚上的,牢房门是锁的,管控的比较严格,郑济河晚上照顾了他们一宿,早上管理员一过来开门,他就立刻说了几个人的情况,把几个人送到了医务室去。
蒲河口的医务室依然很简陋,许明月代表着蒲河口的医务室,向上面申请了一些医药回来,都是一些这个年代比较常见的药品,非常稀少,还有一个小铝皮盒子装的几根针头、一团棉花球、一支注射器,许明月还去玻璃厂买了些空的玻璃瓶子,清洗干净后,经过太阳暴晒,酒精消毒,将她自己每月刷新囤积的一些常用药,分门别类的装在这些空的玻璃瓶中,当做申请下来的常用药,放到了蒲河口医务室的药房架子上,在每个玻璃瓶外面都贴上了里面药物的使用方法、用量、禁忌等,为防止过期,每个瓶子里放的药量都不多。
在蒲河口,最常用的药,一是外伤药;挑石头、抬石头这些最容易受伤。二是治疗腹痛、咳嗽、感冒之类的药。
除此外,就是少量的还在炮制的中药。
有句话叫兵来如山倒,几个专家一发热,就来的气势汹汹,高烧一度发热的三十九、四十度,且反反复复,也就是许明月这里有非常好用的退烧药,这么多年囤积在车里,空间静止,只在每个月刷新前拿出来,刷新后又放回车里,才不至于过期,且数量很多,才能这么奢侈的给这些人用药。
江建军他们也在临河大队等许明月。
自许明月开始两地往返之后,刮风下雨,从未见过她迟到,见这天突然没来,就知道肯定有事,派人划了条三米长的小船,来问许明月情况,知道是那些红小兵过来闹事,惊吓到了几位专家,又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生病发高烧,回来后,原本要给关在地窖里的红小兵们送水的江建军,气的恨恨地说:“送个屁的水!叫他们渴着!整天不干正事,不是斗这个就是斗那个!”
隔壁石涧大队的丁书记是部队里退下来的老兵,行事作风一贯的公正厚道,这样的老同志都能被拉去批斗,同为大队书记的江建军距离石涧大队这么近,自然也有物伤其类的感受,对这些不好好干活,整天想着闹事,耽误他们临河大队建设水电站的红小兵们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关在地窖里面的十几个人,已经插队到这里,干了几个月活的人还好,还能撑得住,才刚插队到这地方下乡的知青们,过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没喝水,又是夏天,早就饿的头晕眼花,更难受的是渴,是生理需求得不到解决。
地窖里除了入口处有一条石板缝外,四面都是厚实不透风的土墙,漆黑一片,有些憋得实在难受的男知青,就直接在地窖的角落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地主家的菜窖面积倒是不小,得有三十多平,可架不住它封闭啊,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便弥漫在地窖中。
之后其他人也渐渐熬不住了。
不是灾年,他们也没想过喝自己的尿液,实在憋不住的就都解决完了,夏日味道全闷在里面,刚开始里面的人还受不了,捂着鼻子闻着想吐,时间久了也适应了,入wc之久,久而不闻其臭了。
叶甜和罗喻义他们始终惦记着关在厨房里的知青,早上起来他们还听到下面人叫喊和呕吐的声音,见一直等不到许明月,去问江建军,结果江建军因为那些闹事的红小兵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下乡来的知青,对他们都没了好脸色,说话语气和表情也不好了起来。
罗喻义和叶甜虽听不懂江建军叽里呱啦说的啥,可通过他表情和语气也知道,他估计是在训斥他们,也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