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在城里日子过的再怎么艰难,和全家挤在一起,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但至少也没破成那样。
更恐怖的是,他们被送回来,走的是陆路,而不是水路,路上途经一颗巨粗的老树,老树上系满了红布条与翻飞飘荡的纸幡,老树下面有个大树洞,树洞里放着个石像,外面摆着个石炉,石炉里满是香灰,上面插着许多燃尽的线香,还有些是今早才烧的香,香烟袅袅。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恐怖的是,绕着着这可不知道多少年树龄的古树的周围全是坟堆,因为清明节刚过不久,坟堆的周围全是洒落的黄色纸钱,坟头上全是被露水打湿,黏在坟上的纸幡,有的纸幡用柳树枝串着,插在坟头上,时不时的被春风吹拂着,在空中簌簌舞动。
他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小年轻,啥时候见过如此阴森恐怖的场景?
被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带着往临河大队走的时候,他们都快要怀疑那老头儿到底是不是活人了!
这也是哭叫的女生被吓的如此厉害的原因了。
他们分的那个知青房子,就坐落在距离村子最偏远,距离那坟堆群最近的地方。
不然再差的房子,村里都有人要,哪里会有放着倒塌了都没人住的道理?
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都想和尖叫女孩紧紧抱着一起哭了,哪里还愿意跟汪书记回去?
汪书记见状也没有勉强,双手背在身后,又慢悠悠的走出去了。
他所在的汪家村,和许家村的相邻的两个村子,中间隔了一条七年前才挖出来的一条大河沟,走回去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哭泣的女生见那老头儿走了,知道自己晚上不用再跟老鼠们为伍,这才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抹着花猫一样的脏脸,手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包袱,站了起来,跟在许明月身边。
许明月看着汪书记走了,问三个人吃过饭了没。
三个人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摇头,许明月回去拿了些红薯出来,见他们手上都提着自己的包裹,其中一个男生还帮哭泣女生提着个大包袱,也就没让他们提红薯,而是招呼他们:“走吧,我送你们去大队部,你们今晚和罗喻义、闫春香他们先挤一挤,要是男生那边挤不下,晚上再在会议室将就一下。”
尖叫女生这时候乖的就跟个被蹂躏过的小可怜一样,抽抽搭搭的跟在许明月身后,吃力的抱着她的大包袱,慢慢吞吞的往大队部走,身上的花衬衫已经揉的跟烂白菜一样皱皱巴巴了。
这才一天的时间,就让他们对支援农村建设的下乡生活的热情浇灭的一分不剩。
不光是他们,其他被送走的知青,基本上都经历了和建设大队三个知青同样的事情,只是建设大队恰好距离临河大队很近,尖叫女生又太会哭,死活要走,哭的老书记没办法,只好把他们送来。
插队到别的大队的知青们,就没有他们三个的好运了,刚来到下乡的村子,就被各大队的书记、大队长来了个下马威。
许明月将他们送到大队部,将竹篮子里的红薯递给他们,和罗喻义他们说了,他们今晚会暂住在临河大队的事。
两个女孩子倒是好办,大队部的高床够大,能够睡得下两人,加上两人都是刚来陌生的地方,两个路上熟悉的人,又同是知青,内心里不自觉的就靠近了几分,住一起没问题。
四个男生挤一起就有点难了,建设大队的两个男生生怕他们被赶了回去,忙说他们可以睡会议室,没关系。
等许明月走了,罗喻义、沈志明、闫春香他们看着被送走的人又送回来的三个人,忙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等三个知青跟倒豆子一样,跟他们吐槽在建设大队的遭遇,本来去炭山,拉了两车煤回来,又在江建军的指导下,挑了黄泥来搅拌煤炭,做了一天煤饼,累的半死的他们,听了三个知青的吐槽后,全都吓得抹起了头上的冷汗,再不觉得拉煤累了。
起码他们三个人住的地方还算宽敞干净,厨房、水井样样齐全,村里人说话他们虽然听不懂,好歹还有个会说普通话的许明月能沟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