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虽然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瘦的只剩一层皮,但精神看着还好,挥手说:“你去,你去吧。”也没说让吴二姐进去吃饭。
实在是家里人也都在啃树根,吃树皮,没东西给他们吃,家里一点能消化的红薯黄豆,还是女儿送来的。
吴二姐挥手:“家婆,那我走了啊!”
很快,他们就穿过一道道山边的田埂,来到一处远离村落的院子里来。
“九阿公!九阿公!在家吗?”吴二姐敲着院门。
他们这里方言,家婆就是外婆的意思,一般叫家婆,或者阿婆,嫡亲的外公就是家公,其余就喊阿公。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青年声音:“谁呀?”
“大顺!有人要打乌篷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开下门!”吴二姐大声说。
片刻后,出来一个穿着灰色棉袄,头发凌乱,面带菜色的青年:“是二姐啊!”
青年虽然看上去饿的面带菜色、有气无力,但身上的棉袄却少有布丁,棉衣棉裤和许明月刚来这时代时,看到的各种破旧不堪,补丁摞补丁,鸡毛鸭毛飞的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的那种不同,青年身上穿的显然是纯棉花袄子,一看就很暖和的那种。
来这时代这么久,这样的纯棉花袄子,她也只在许主任、大队书记、王根生等少数几人身上看到过,大部分大河以南的村民,穿的都是芦花和鸭毛袄子,或有棉花袄子的,也都是老旧不堪,棉花都洗的结团子的那种。
由此可见,这青年看着消瘦,在三年灾害来临之前,日子应该属于好过的那一类。
青年开门放三人进去,院子有一个开放的草棚,草棚里放着两条架在木凳上的船,角落里还放着不少其它的木制品,以桌椅板凳、橱柜为主。
名叫大顺的青年看向许明月和孟福生,先是上下看了眼两人的衣着,又看两人红润的面颊,然后问孟福生:“就是你们要打乌篷船?你们要多大的?”
许明月说:“有哪些型号的?都是什么样式?有图样吗?”
青年引着她们走向草棚,指着草棚内木架上的几个小船模型说:“没有图样,你看这个就行,你要哪种就打哪种,木材不同,价格也不同。”
吴二姐插话说:“我让她给你们带了一些粮食过来抵钱,你看行不行?”
名叫大顺的青年闻言死气沉沉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大喜地看向许明月:“行!怎么不行?带了多少粮食?还有没有粮食?不要钱,都要粮食抵也行!”
吴二姐把身上的背篓解下来给许明月,许明月从里面拿出一袋子黄豆来:“炒黄豆……”
许明月声音还未落,手里的黄豆就已经被青年迫不及待的接了过去,从里面掏出了几粒黄豆塞进嘴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两行热泪从他眼里滚滚地流了出来,睁开泪眼无比深情的像是在看许明月,又像是在看天,感叹地说:“是咸黄豆!”
自从家里被当做土豪被打了后,他们一家就躲到这山里不敢再出来,夹着尾巴求生存,轻易不出山到外面去,用盐都是请亲戚朋友帮忙带,可哪有那么多亲戚朋友去外面帮他们带盐?现在是计划经济,他们这些山里的山农,没有盐票,哪里能买到盐?
所以带盐的腌制品,对他们这些山里人来说,都是珍贵的奢侈物。
比如许凤台第一次去赵红莲家,带的就是两条珍贵的咸鱼。
许明月带的这五斤黄豆居然是放盐炒的,这让高顺如何不激动落泪?
他对吴二姐和许明月她们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这里断粮许久了,我先抓把黄豆给我阿爹吃。”
他们现在都是磨树根和树皮吃,树根粉和树皮粉吃的多了就拉不出屎来。
他年轻还好,他爹快五十岁了,要不是还挖到了些葛根,之前下山挖莲藕的时候,他们也挖了许多莲藕,洗了藕粉,偶尔混着树皮树根一起喝,怕早就熬不过去了。
只是山上的葛根又岂是那么好挖的?山上能吃的东西,早就被山民们挖的底朝天了。
他快速的跑到屋里去,很快又跑出来。
他拎了一下装着炒黄豆的麻布袋子,掂量了一下重量,说:“这里差不多有五斤多,袋子我也要了,你看看你那里还有没有粮食?红薯、黄豆、玉米什么都行,船的价格上我也不赚你钱,木料都给你用上好的木料。”他双手不自觉的揪着衣摆,眼巴巴的看着许明月,眼带哀求:“你看你能不能再换些粮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