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许明月,眼里还挂着泪花。
这能屈能伸的虚伪模样,看的许明月几欲作呕:“别搞那些花头了,有多少钱拿出来我看看,我丑话说在前头,钱少了就别拿出来了,丢人!”
王根生是知道他这次不大出血,是走不出荒山了,要是等许家村的男人们从山上回来,他估计还得再挨上一顿打。
他牙齿一咬,颤颤巍巍的从自己里裤里,又掏出一叠钱票来,之前许明月搜到的,才是小钱,他藏在他里裤里的这些,才是他这三年搞的真正积蓄。
他咬着牙:“这些是我这几年全部的积蓄,只要你肯放过我,这些钱你全拿走!”
他的心简直在滴血!
他这三年,无数次冒着危险偷偷摸摸从纺织厂里偷库存出去卖,当龟孙子一样讨好媳妇和老丈人一家,三年时间,挣的一点钱,全在这了,要全给出去,这简直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一瞬间,他对许明月的恨意简直达到了顶峰,可他却丝毫不敢让许明月看见,二十岁垂着眼皮,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再抬眼时,眼里全是诚挚的哀求和讨好。
许明月喊许凤莲:“小莲!”
刚脱完王根生鞋子,把衣服送进屋子里的许凤莲哒哒哒的跑出来,“阿姐,什么事?”
许明月用下巴一指王根生手里的钱:“你拿着。”
许凤莲看看许明月,又看看王根生,喜滋滋的上前把钱接到手里,凑到许明月身边笑嘻嘻地说:“哟,钱还热乎着呢!”
当然热乎了,都是贴着王根生小肚子放的,日日贴身揣着,谁都不告诉。
自从两年前,他二姐去吴城照顾他一家后,他家里的家务活,包括洗衣服、带孩子这些事,全是他二姐在做,他媳妇儿除了上班,平时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家人使唤他二姐,比旧社会地主对待长工都不如,那是真正当下人一样使唤的。
他不信任他媳妇,防着给他生了儿子的媳妇,但对他老实巴交的二姐却信任的很,有什么事都交给他二姐去做,比如给他衣服疯各种口袋什么的,还有一些他自己见不得人的私事,他自己不好做,或者有危险的事,都是交给他二姐母女俩做,他二姐母女俩靠着他生活,自然是不得不做。
许明月估计他身上的东西也清干净了,收了脸上的笑意,冷着脸对王根生说:“这次看在大丫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次,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以后别来打扰我们母女俩生活,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我相信你也不想到劳改农场去度过你的下半生!”
那阴恻恻的目光,看的王根生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倒不是许明月真的想放过他,而是这个年代很操蛋,许明月一天没再婚,阿锦户籍上的父亲一栏,就还是王根生,王根生一旦有了坐牢的记录,就会影响到阿锦以后的政审。
这时候的政审可不是搞的玩的,因为这时候还有很多的间谍活动,对于抓特务抓间谍这事,一直就没有停下过,如果王根生有了坐牢的底子留下来,那今后阿锦考大学,就很可能因为政审不通过,而考不了大学,上不了大学。
别看那最残酷的十年还没到来,可那十年结束后,正好就是阿锦考大学的年纪。
她是宁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找机会把王根生直接弄死,也不会愿意让王根生留下坐过牢的底子。
主要是现在也没到严打的时候,王根生这种最多算偷窃未遂的行为,其实判不了多重,再加上他还是大丫的生物学父亲,真判起来,可能关不了几天就能回来。
她之所以能吓住王根生,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劳改农场是许金虎在管着的罢了,现在说是法治社会,实际上在他们这小地方,怎么可能真的有法治?都是人情宗族社会,这才是她能吓住王根生的原因。
王根生怕的不是她,怕的是他信了许金虎真会因此把他关到蒲河口农场,关个十年八年,在那样一个前有大山,后有大河,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就是想找他老丈人救他,他老丈人都不一定有办法。
当然,许明月的这些考量,王根生并不知道,在他心里,就没有给女孩子读书上大学的概念,更不知道十多年后的时局动荡。
他真以为许明月是看在‘大丫’的面子上,放过他的呢,可能之前许明月对他打的太狠,敲诈的太狠了,这突然给他放一点水,居然让他还感动上了,觉得许明月还是没变,还是三年前那个任劳任怨为他老王家当牛做马的心软许凤兰,她会这么打他,这么恨他,肯定是因为她被他休离回家,太恨他了,所以才这么报复他。
其实她心里还有他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