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海水将她一头短发浸得紧贴头皮，烟攸宁甩了甩头，方才模糊不清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黎蓁显然比她狼狈许多，她那头黑色长发上沾了不少沙，一眼便知方才她垫在烟攸宁身下，拚命向上托举她。

她身上滴着水，左手手肘处不知道撞在了哪里，隐隐作痛。

烟攸宁在心里自嘲，眯着眼睛，看向正在捡薄毯的黎蓁。

都是因为这个人，害得自己这样狼狈。烟攸宁想，自己应该生气的，毕竟如果不是黎蓁一副要寻死的样子，她也不会追到这里。

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好像也没有可以怪罪的人。

黎蓁将毯子捡起来，把水拧干，搭在肩上，艰难地向她走来。

她正想着先绷着脸把人赶走，等天再黑一些，路上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她大不了自己爬着回去。

“让我送你回去吧。”黎蓁说。

黎蓁像是以为她没有听见，向烟攸宁伸出手，重复道：“拜托，让我送你回去吧。”

再看如今的自己，形容枯槁，瘦得甚至有些皮包骨，一米七的身高下只有九十斤的体重，怎么也算不上健康。

烟攸宁看着她，黎蓁乌黑的发丝被咸腥的海水裹挟着飘到烟攸宁颊边，有些发痒。

晚风轻拂过脸庞，烟攸宁打了个喷嚏。

黎蓁动作很快，想要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却因为浸了水，她犹豫再三，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烟攸宁。听到烟攸宁这样说着，她半跪下来，将烟攸宁打横抱在身前。

两个人的距离太过接近，烟攸宁的鼻息蹭着黎蓁的侧脸，她这时候才发现，黎蓁其实比自己要矮上许多。

她究竟是谁？

她额前的刘海偏长，透过发丝，烟攸宁得以看见她的眼睛。

“坐好。”烟攸宁神游之际，黎蓁已经背着她走到了马路上，稳稳当当地将烟攸宁放在轮椅上。

烟攸宁这时候才发觉她的外套扣子少了一颗，或许是方才自己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把它碰掉的。

她原本想把人的衣服要过来，将扣子补好再还回去。可这么冷的夜，这个人没有外套怕是要冻着了。

烟攸宁偷瞥了她一眼，发觉黎蓁眼睛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受伤以后，身体上的残缺给烟攸宁带来自卑感，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盯着自己不放，那些人总是盯着自己的腿，或悲痛、或惋惜，她讨厌那种被怜悯的感觉，也厌恶会留意他人目光的自己。

这种陌生的情绪，叫她心里百转千回。

黎蓁急切地说：“我愿意！”

烟花合时宜地从黎蓁身后的天空炸开，点点星火碎在天边，为漆黑的天空挂上两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