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前后,乃是西凉关人流最为密集的时候,西北联军一战打了西北都护所一个措手不及,兵力也被打掉了一半不止,难免车马兵力不齐,要向朝家军借兵增派人手护卫,吴宗霖性子急,做事粗剌,所以西北大营中的韩雪飞便成了他借调的不二人选。
此刻又恰逢丘慈、南珂罗战败,岁贡要经西凉关辗转入京,南珂罗的战俘也要被护送回老家,如此一来,西北的朝家军要抽出一支队伍,负责押运进京,而京城的朝家军也要抽出一支,负责押运离京,两队兵力一齐赶在路上。
三队人马同时被借调出去,西北大营人手匮乏,京城守卫只剩下了花架子少爷兵。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朝汐身陷憬魇,韩舫分身乏术,韩雪飞又不在西北大营。
如此一来三方失守,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占了个遍,每一个细节都计算得恰到好处,每一处角落都算计得分毫不差。
妠罗坞这个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妙。
朝汐没说话,只是眉头却死紧死紧地皱了起来,半晌,才听她长叹一声:“这事儿,只怕没完。”
桑檀点了点头,方才说了一通直说得口干舌燥,命刘筑全给自己上了盏茶,喝下去后才再度起唇,转口问道:“你那事儿计划的怎么样了?非要如此吗?”
朝汐盯着某处出神,没吭声。
桑檀咬了咬后槽牙,规劝道:“其实……也不用做到如此决绝,换种方法也未尝不可,太皇太后尚在病中,若是你这一下将她吓出个好歹,更何况小皇姑那边……此事若成便罢,若是不成只怕会弄巧成拙,不如……”
“没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朝汐回过神来,恹恹道,“只有她们信了,天下人才会信,只有天下人信了,他……才会信。”
桑檀依旧不死心,追问道:“当真要如此?没有回还的余地了?”
朝汐望着他,良久,苦笑一声:“我比你更怕她伤心,可此事若不这样,那才真是没有回还的余地了,大楚此景,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保安稳昌盛。”
面对死地,人人皆欲后退,何不挺身而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既然众人谋一己之私,何不舍我之私,先成他人之私。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天下不保何以保家国,家国不保何以保人民,人民不保……又何以保她。
内忧外患不除,国家昌隆便再无可能,若不舍一己之身换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何谈挂印封金后退朝乐观天下事。
泱泱大国,每逢多事之秋必英雄辈出。?
今日大厦将倾,少年人若不能横刀立马保家卫国,而后海晏河清,少年人亦如何提笔为刃,镌下拳拳赤子之心。
朝汐一个人,或许止不住风雨倾盆,挽不回大厦将倾,不过是风雨里最后一片飘摇的屋檐,像是是空中楼阁,像纸糊的英勇少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