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厢内闭目养神的桑晴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朝云这丫头今日干什么去了?可跟你说了?”
“啊……没,没说。”忘淮一激灵,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笑着打哈哈,“奴婢也不清楚她做什么去了,兴许……兴许是军营里有什么事情吧,您也知道,眼下正是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她又在跟朝将军身旁,免不了经常会有一些事情,被耽搁了时间也正常……正常。”
忘淮的话音砸了自己的脚背,一语完毕,车厢内无人再度出声,除了马车碾压过路面发出的车轴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数九寒冬,忘淮的后脊竟慢慢爬上了一层薄汗。
“忘淮。”桑晴缓缓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像是小刀子一样精准无误地锁定了这个做贼心虚的小丫头。
忘淮的喉骨上下滚动了一番,脸都笑僵了:“殿、殿下……”
“忘淮。”桑晴看着她,神色淡淡道,“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总会把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明明一句‘我不知道’就能解决的问题,可你却能说出几百个字的罪己诏书出来。”
忘淮怯怯地眨眨眼,有些手足无措。
“说吧。”桑晴叹道,“朝云做什么去了?”
“没……没做什么啊。”忘淮干笑,“她能做什么去……兴许……兴许……”
“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到瑾瑜的后宫里去当妃子。”桑晴打断她。
伴君如伴虎,况且这头老虎还有点二百五。
“别别别!殿下我错了,我说!”忘淮连忙摆手,觑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个……殿下,那我说了?”
桑晴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忘淮把心一横:“朝云……朝云在西郊大营里照顾朝将军呢,朝将军昨夜被南洋人火铳的流弹所伤,我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
桑晴两眼一黑。
长安街上,方才还不疾不徐走马观花一般的溜溜达达向前走的大长公主府马车骤然提速,硬生生扭转了方向,一阵风似地向京郊疾驰而去。
九门前阵阵的硝烟还未来及散去,霓麓带领着南洋大军直至破晓时分方才撤兵离去,苦受了一夜,朝汐终于能得空喘口气。
中军帐里,朝汐的龙鳞铁甲已经被流弹炸得支离破碎,护心甲斜斜歪歪地挂了半个在胸膛正当中,看起来摇摇欲坠,尤其是肩头里衣和血肉都粘在了一起,血肉模糊混成一团——南珂罗的神女当真是睚眦必报,她送了霓麓一支穿胛箭,霓麓就还了她无数个流弹碎片。
容翊和沈嵘戟两个神医正围在她身旁,举着钳子和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她已经变形的肩甲往下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