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心紧锁。
四更时分,夜色渐深,月影阑珊,北方启明正酣,这是黎明破晓前最后的黑暗时刻。
南珂罗没了国王,能出谋划策的就只剩下了柳承平和霓麓,柳承平不会武功,只能坐镇水师大营,陆军则由霓麓亲自带领。
霓麓白天行军,一路之上心惊胆战,三番两次地担心遭受朝汐的伏击,心里惊怒交加,夜里安营扎寨也不敢放松,唯恐这小狼崽子给她来个“真亦假时假亦真,虚亦实时实亦虚”,就怕这一路都虚过来了,最后的最后给她来一次实的,一宿都没敢放心阖眼。
肩上本就有伤,又提心吊胆过了一夜,眼看着漫漫长夜终于快要过去,四下里依旧没有动静,霓麓这才实在撑不住,短暂地打了个盹。
却不料神女刚刚进入梦乡,猛然间一道炸雷响彻云霄,连带着她的帐篷都跟着晃了两晃,霓麓当即就被吓出一身的白毛冷汗,也顾不得许多,翻身就冲了出来,整个天空都被火烧一般。
夜空里灿烂的云霞被火光映得愈加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座南洋军营照得通红,霓麓一时间愣住了。
“神女小心!”
一簇又一簇冒着火光的箭矢从空中坠落,耀眼的火花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光迹,霓麓被一个士兵猛地推到一边,受伤的肩膀擦着地面滚了好几圈,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被狰开,隐隐渗出鲜血,冬月的冷风在二十二日这天竟像是烤熟了一般冒着热气,蒸腾而来,呼啸着扫过了南珂罗的营帐。
最后喊杀声四散而起,眨眼之间,朝家的骑兵黑旋风一般从两侧席卷过来。
“重军压住!”霓麓踉跄着爬起来嘶吼道,“不要慌!朝汐手里没有多少兵,我们......”
一语未完,身后又是一声像朝汐这样的半聋都能听见的巨响,一排排武装的战车如鬼魅一般突然冲着他们奔袭而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好几个营帐都被炸上了天,瞬间开了花。
这股热浪将刚刚爬起来的神女又一次掀翻在地。
霓麓:“......”
真没人下黑手推她吗?
霓麓在宫中待得久了,对于挑拨离间、连横合纵是一把好手,最擅长使的就是在背后耍阴招、放冷箭,可对于两军阵前的指挥却并不是太熟悉,她太习惯于深思熟虑,一旦敌人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很容易就会反应不及,对于手下部队的控制也会渐渐失控。
霓麓再一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肩甲上的伤口这次彻底来了个重见天日,她还没来及咬牙任忍住这股疼痛,突然间,她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攥紧了心脏,难以言语凉意的顺着她的后心爬上了脊背。
猛然回头,只见一支虹羽铁箭穿过千军万马,划过破晓的黎明,带着刺耳的啸叫,直奔她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