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微微一愣。
“南楚当朝宰相柳承平为夺大权 ,略施手段把原楚河水师统领韦渊赶下台,后又将自己的亲侄子一手扶持上位,甚至不惜与南珂罗私下勾结,里同外国,我手里正好有他们往来的书信和柳丞相的贴身信物,只怕……你一直护着的那个小皇帝,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匕俄丹多微微垂下眼眸,言语间胸口有些微微地起伏着,可他的声音依旧温润,面上的病气也丝毫未减退,“贵国的柳丞相为了权利,还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通敌卖国,这是要被万人唾弃的,不管此事日后事成与否,他日史书工笔,可都是要被狠狠记上一道的。”
朝汐微微抽了一口凉气,她从前只觉得柳相不过是野心大了一点,每每跟他说话时,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都让人头晕,可时至今日她才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底下,竟然还藏着覆国的祸心。
只不过这些事情……
匕俄丹多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用惊讶,倘若你的斥候探子遍布中原大地,而你却要被困在自己寝宫那一亩三分地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会瞒得过你,且分析不出来的。”匕俄丹多低声道,“不过我真的好奇,你们南楚人就这么看重权力吗?”
朝汐蹙着眉头叹道:“你们不也不一样?你为什么被送来当人质,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这不一样!”匕俄丹多正色道,“虽说我们楼兰国里也都是勾心斗角不断,可这些终归是自己的家事,再怎么死伤惨烈,也都是在自己国家里,无论怎么样,我们也不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来。”
朝汐叹了口气,心口上的疼痛感好像又隐约泛了上来。
是啊,一个国家里,无论再怎么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那也都是自己国家里的事,这是家事,因为大家是一个国度里的子民,大水冲了龙王庙,再怎么天塌地陷的,这地基还在自己家里。
可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牵扯到了别的国家,卖主求荣,那就不一样了。
性质就变了。
现如今这个世道,谁不是一脚凉水一脚泥的?
人在其中不免得都是举步维艰,走的时间长了,从里到外都是冷的,存着一颗往外流淌着滚烫热血的心已经不容易了,自己人要在路上横插一刀就算了,要是再拉着外人来做绊脚石,岂不是太可怜了?
她许久不说话,匕俄丹多也不着急,只是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扇子道:“不过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也不怎么惊讶,你一早就知道了?”
朝汐的脸色变了几次,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管得着吗你?”
匕俄丹多:“……”
他发现自己今年可能真是流年不利,有点命里犯太岁的意思,里外里接连着翻船。
先是十殿莲的反噬作用逐渐显现出来,每每朝汐被憬魇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也在跟着受罪。
紧接着楼兰国里内斗,为了稳固住南楚这支隐藏的威胁,他又不得不远赴他乡委作人质。
到了南楚想要笼络住朝汐,他又屈尊纡贵在这陪她天南海北地胡侃,最后却换来她一句“管得着吗”。
三王子真是欲哭无泪了。
不过作为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兄长视而不见”代表的三王子,心里扭曲程度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对于这点小风小浪很快就平复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