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身上的伤痕也没有意义,对吧?”
就像心里的伤疤,不能放在阳光下的爱情,一个人的独角戏,都是没有意义。
他怎么能自以为是地误会周池也在喜欢他?
周池看到这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我很抱歉。”
够了够了,周野受够了这样的道歉。
“为什么要来蓉海?为什么要在酒吧门口带我走?为什么要和我做这样的事?”
每一个问题,周野都深知答案,可他就是要咆哮着问周池为什么?
周池看着周野不发一语,周野嗤笑一声,无法控制眼泪不朝着周池涌出。
“可你明知道我爱你啊……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可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啊?我们偷偷的不行吗?为什么要虚伪地道歉?我不要你的道歉,周池。”周野掩面而泣,声音愈发抖得厉害。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周池清醒又极为冷漠的声音将他从情绪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
是啊,他们可以在一起吗?
徐若晴说:“我的小池小野要永远相亲相爱在一起。”
他用双拳敲打自己的头颅,敲碎吧,敲碎就可以了。
周池见状连忙拉下周野的双手,他握得很紧,手腕都变得通红。
“别这样,阿野,你还太年轻,还不懂,你会遇到很好的人。”
周野眼中布满泪水,他看不清周池的表情。
“别哭,阿野。”
他想,也不是周池一个人的错,是他先引诱的周池。
“你对我的感情……或许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否只是长此以往的依赖而已。”
他不会再遇到比更好的人了,可他也不会再对周池说爱。
因为周池不爱他是最正确的事了,他凭什么要让正常人接受这份不正常的感情?
“哥,我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阿野。”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仅仅因为我是家人。求你别救我,别再救我……
往后的一段时间,周野恍恍惚惚好似一个游魂。
徐若晴多次催促他订好机票回乌清,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他还没有心理准备,他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早已坦坦荡荡的周池。
就像是在自我折磨,周野每天都游荡在蓉海七月酷暑的日头下,晒得黝黑、泛红、脱皮好像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宿舍已经剩下他一个人了,学校没有强制要求毕业生在毕业当月就得搬离宿舍,但还是有一个最后期限。
他其实好想回乌清,好想回家。为了逃避周池,他已经在蓉海上了四年学。他本觉得应该够够的。
如果没遇见周池,他就可以买最早的一班机票飞奔回家。
可此刻,自己却在烈日下漫无目的地找房子,环境好价格合适条件适宜又有什么用呢,他就是想回家啊。
终于,他晕倒在宿舍楼下。
等他意识逐渐清醒时,他发现宿舍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妈妈。
徐若晴一手拎着开水壶一手拿着水杯,一边从外走进来,一边还歪着头夹着手机轻声说话。这个姿势似乎很难让对方听清自己说的内容,于是连忙到书桌旁放下了水壶。眯着眼一瞅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静音打开了,她生涩地想要取消静音,不成想却按到了扩音。周恒生的声音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传了出来,惊得床上闭目养神的周野心里一紧。
“姑妈说这次洪水太大,坟墓肯定是要重新修建了。就是想有没有必要找个理由让小野也来拜祭,毕竟是亲生……”
声音一出,徐若晴便一直匆忙地想要挂断电话,手机却卡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她挂断电话,眼神望向周野的床,周野还睡得很沉。蹦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回去一点。她安慰自己,周野应该没听到,她的手机太久没换,声音实在小得连她都没怎么听清楚。
最初周野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直到看到徐若晴惊魂未定却又佯装面色如常的模样,周野浑身开始颤栗不已。他很想开口问妈妈,爸爸想让我拜祭的是谁?但关于这个家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割断了他的舌头。
他记得他的爸爸教他骑自行车、教他游泳、教他认车牌也教他认识昆虫。
他的妈妈对着他从来都是笑弯了眼,把他捧在手心里,生怕他蹭掉一点皮。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徐若晴瞒着丈夫偷偷给蛀牙的自己吃糖,痛得他哇哇大哭,后来周恒生知道后,每个人都被狠狠责骂了一顿。然而当大家看着他吐出那小小一颗黑色的牙齿,四人又忘乎所以地捧腹大笑。
他们家的相册数不胜数,周池的、周野的、两夫妻的、四口之家的。后来徐若晴总是假装埋怨从两个儿子成年后的照片越来越少。
他的家人把他视若珍宝,他有这样一个家本来也该如获至宝。他来不及为自己的爱情感到一丝一毫的庆幸就已经被莫大的痛苦全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