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他醒来后没有对我说过话。

ee天是黯淡的深灰色，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其中的一星半点蓝，而海像墨。远处有几个人从渔船上收拾家伙，一个老头扛着桅杆，另几个人背着木箱、鱼钩、鱼叉和绳索，正拖拖拉拉地往镇里走。

ee事急从权，他穿着我的外套，衬衣是胡乱扣上的，乱七八糟的印花竟被穿出度假气质，鞋也是临时买来踩着后帮穿的，头发只在出门前被我抓过一把，在海风里看上去有些落拓。我没见过他这样，但饶是这样他也很好看，于是我说：“哥真漂亮。”他不理我。

ee他张开嘴嚼了。

ee过了一会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朝我们走来，端着两杯啤酒，我松开钳制仇峥的手。

ee她穿的那件泛着些橙色的红色连衣裙有着大大的裙摆，走起路来会轻微地绽开波浪，像一朵在水边荡漾的玉兰花。我忽然想象，她如果愿意旋转一圈，那条裙子的形状会像花朵盛开，一定很美，是这见鬼的天气和见鬼的海滩上唯一的亮色。

ee仇峥对小孩倒是很有礼貌，微微颔首，接过玻璃杯，“谢谢。”

ee那女孩看着我，半晌没有回答，齐刘海下的眼睛很黑，幽深静谧，像从深秋森林里的雾。就在我都要以为她要发表些无礼言论时，她却答非所问道：“我爸是这家店的店主。”

ee望着那女孩离开的背影，仇峥终于在我身侧开了口，“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这么大。”他倒是没有陪我一同谴责，反像是在没话找话似的，“是在你母亲的葬礼。”

ee“他老人家倒是的确是配得上这个称呼。”

ee“但是于事无补。”

ee“在上在下都伤不着我，哥，我身体好得很，”我好笑地插嘴，“小时候跳舞，长大以后健身。而且我热爱运动。”

ee我被这话里明显的忏悔意味搞糊涂了，难不成他长出了一个逼来，又被男人操了一整晚，就转了性？

ee“亏欠你的我可以试图弥补，但是我不会放你走。”仇峥转过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回家。”

ee远方白浪起伏，天地一沙鸥。

ee“……哥去查过我？”

ee“我竟不知道我他妈的还有仇聿民说的那种本领。”我略显粗鲁地弹飞了一摊烟灰，“你们把人当什么？”

ee“胡扯，”我烦躁地别开眼，“你有选择，就像我也有选择。我不知道你和仇聿民想赢到什么，无论是什么，如果那东西能让一个人不像人似的活着，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一定不值得——”

ee尾音化作一粒火星，我望着他漫不经心似的侧脸，忽然就觉得同他争辩的我不愧是这个家最大的傻逼。

ee母亲葬礼那天阴云密布，举目皆是黑压压的丧服，拿着长枪短炮的人想拍我，仇聿民挡在我面前，却不能起到丝毫安慰的作用。我怕极了，可环顾四周没有一处可靠的事物，只有仇峥。我不由攥紧他的手，而他

ee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以为，殊不知黄泉路边一脚踏空，冤无可伸，罪无可恕——“隋唐，你知道小飖在十岁时就杀过人吗？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很不稳定。”“宝贝，人世太苦，跟妈妈一起走吧。”

ee凌晨的草地无风，石榴树叶迎风摆动，现在我想起来为什么要说种下它了，因为它是一种会在深秋开口吐出心脏的东西，剖开心脏就像剖开秘密，而少时的我把它连根铲起，饱满的果实四分五裂，鲜红的汁液阴郁、黏腻，像场竭泽而渔，我的秘密才刚宣之于口，便中道崩殂。曾经赌徒倾家荡产、血肉下注，火舌吞没巨龙，将财宝据为己有，弃妇生下黑藤，藤牵傀儡屈膝求索，羡头白鸳鸯，斩半死梧桐，于是有阴曹地府百鬼夜行，愚者高歌——不可唤旧名，不可哭先人，不可回头望，逾者十殿阎罗不渡。

ee海岸风声低吼，像野鬼哀哭，或者阴魂齐鸣，可面前潮湿的空气里一片寂静，而这寂静几乎要杀了我。“你说的对。”我退后一步，踩上一块石头，“只是我不想活在你描绘的那个世界里。”

ee风吹着他的衣袖，他在一块略矮的礁石上站着抽烟，看上去云淡风轻。这让我不由觉得失力，因为我该死地明白他这些年一步步变成这样的理由。“哥再陪我做一次，我就答应被你物尽其用。”

ee“那我就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面无表情地说，顿了顿，有些尴尬，因为对方并没有回应。

ee仇峥还是没说话。

ee「恭喜玩家取得主线任务-杀死白月光-进度：30。」

ee「恭喜玩家解锁成就：谈判专家。」

ee可惜我丝毫不觉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