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住的自然不是一年前她来出差住的那家,而是陈谨川当时预定了却没能住上的另外一家。
那次她将他留在了她的酒店房间里,让两个人平行般的人生有了可能的交点。
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是倒头就睡,身体却很诚实的在国内的早上时间醒过来。
正值拉斯维加斯的夜晚,没有拉上的窗帘外,已是流光溢彩。
身后是陈谨川火热的胸膛,呼吸平稳,他也睡得正好。
许云想转过身去,就着窗外的微弱光线抚摸他的脸颊——他出差了十来天,两个人只在视频里见了面。
高眉弓,英挺鼻梁,以及睡眠中紧抿的嘴唇。
陈谨川张口咬住她作乱的手指,眼睛没有睁开,声音也懒洋洋:“是不是打算将我刻在心上,这样细细的描摹?”
无法想象,一年前的这个人,还是用冷峻又沉默的眼神看着她,一派禁欲的模样。
这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凑过去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咬了一阵,然后说:“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就应该这样咬你。”
小别胜新婚的夜里,两个人从床上胡闹到窗前,享受极致亲密带来的欢愉。
他从身后抱着她,低头在她的后颈印下一个又一个的湿吻:“那天晚上,我也想这么做来着。那天晚上你衣着整齐地让我石更了。”他轻佻,然后又郑重,“但是我不想你认为我只是为了性。”
爱才是性的膨化剂。
漫天快感堆积在身体里,然后在爱人的渴望里寻找一个出口。那时候的心脏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每一个缝隙里都是满足和喜悦。
到了深夜,自然更加睡不着。
陈谨川去了客厅旁听国内的会议,许云想趴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小公主在空间里独自闯关的解密游戏出到了第三个版本,她耐心按着按钮研究一个个关卡和榫卯,玩到手机没电又去拿陈谨川的手机。
他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微微点了点头。
下载,打开,输入自己的游戏账号,继续刚刚的关卡。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剩线上会议里各方的声音。
手机上方倏忽弹出“邮件发送成功”的消息提醒,许云想正将小方块图腾挪来挪去给小公主铺就下一段路程,不小心点了进去。
触屏手机的反应灵敏。
是很简单的邮件界面,在已发送的栏目里,她看到熟悉的邮件标题。
“回复:回复:写给二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往下划,果然看到熟悉的信件内容。
那时候她还是为父亲收到女学生情书而困扰的高二女生。
粗粗一扫,信的前半段都在具体复述情书的大概内容,到最后了,才问,二哥,人为什么会爱上另外一个人呢?因为多看了他几眼?还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人和人之间的差异那么大,她既不真正了解他的成长背景,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与爱好,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说爱。
往上翻,是当时二十四岁的陈谨川回复她的内容。
简短的几句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教她如何和许尚泽沟通这件事情。他那时候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爱的内容太宽泛了,他那是尚且不懂,何况是对着弟弟的青梅。
但是现在,三十岁的陈谨川重新给当时十七岁的许云想写了回信。
“衣衣,
你问我人为什么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虽然可以有很多的答案,比如ta聪明,ta可爱,ta睿智等等,但始终觉得不足以描绘另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
年轻的我或许会以为爱情的发生是大张旗鼓的,但现在的我回溯过往,发现爱意可能发生在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微小的现实里。
每一个瞬息可能只是你的日常,也可能是我的幸福。
就好像咖啡不单纯是为了喝,而是为了可以慢慢地边喝边聊天。
婚姻也不仅仅是为了绑定两个毫无关联的人,而是为了彼此的支持和陪伴。——婚姻应当是一场永不散场的爱恋,我承诺自己对你的爱,sotis lovers,always friends,forever parents。
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结了婚,然后一年过去了。
我始终还欠二十三岁的许云想一句,will you rry ?”
客厅里的声音朦胧传来,邮件里的字像和煦的阳光拢着她的心脏,暖融拂过,缠绵来回,然后开始变燥,化成热意冲向她的眼睛。
被阳光晒透,被爱意抱紧。
林深正主持着线上会议,蓦地听到麦克风里传来一阵沉闷地响声,随后是一个含混的带着哭意的女声。
“yes,i do。二哥。”
许云想极力控制了音量,然而颤抖的音线还是飘到了收音状况良好的麦克风里。
老板那边的小喇叭正亮着。
正在汇报工作计划的高管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老板不是领证了吗?又求婚?
年轻人的浪漫我们果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