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几个青春可以还这样庞大的债务。
陈谨川上前抱住她,放低了音量:“律师也说这是最差的情况,何况现在品牌那边也不占理,事情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还有很大谈判斡旋的空间。”
过了很久。
许云想叫他:“二哥。”
陈谨川抱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来,伸手抚上她的脊背。
男人熟悉又好闻的体息飘进她的鼻端,崩了几个小时的神经倏忽放松了下来。
她在他的怀里抬头:“对不起,我好像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没有为你做什么事情。”
桩桩件件回头看。
从从前衣然的解约金,到罗马摔伤,再到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他的身影在其中。
生活里的意外劈头盖脸地塌下来,才晓得曾经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为你扛,为你伤。而你怎么忍心叫爱你的人一直承受这额外的辛苦。
没有人有这个义务。
她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陈谨川收紧手臂,吻在她的额上:“你已经做很多了。谢谢你愿意和我结婚,愿意爱我,愿意在这些事情上找我商量……我从来不觉得这些是麻烦。夫妻一体,有共识,有了解,有惦记,有关照,有话聊……才能达成深度的连结。”
“我以后要是受伤了破产了要你照顾,你会觉得我在麻烦你吗?”
这个吻里有让人沉溺的轻柔。
像安抚,像呵护。
许云想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她下意识地摇头。
“不会的。”
陈谨川低头吻掉她脸颊上的泪珠。
“那就是了,我巴不得你麻烦我。”
给人带来温暖的,不尽然是实际的东西。年少的她看不懂他心底的波澜,却还是像小太阳一般无意识的照耀他。
浮游在这无限的宇宙,因你而窥见其间美妙。
是我的荣幸。
第53章 第五十三朵云
衣然回国的第一个夜晚,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身边床上的梵姐已经累极而眠。
作为经纪人,回来的航班上她都在对着电脑写各种解释邮件,然后和她分析蝴蝶翅膀扇动之后的每一个可能性。
两个人自她去纽约时便一起合作,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开的双床间, 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没有掉下来, 两人已经默契地决定节约每一分支出。
牵一发而动全身, 资本的利益面前没有人情, 解约声明那是实打实地和人对着干。
品牌那边会如何回应她不知道,经纪公司派律师和她沟通说:“在商言商, 你这样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客户的利益, 也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合约, 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公司这边也会依律向你提起诉讼……”
这是极为艰难的一个决定, 但她没有其他选择。
t台上走了快五年, 从来都是墙外开花。
解约的声明一出,她的电话都要被打爆, 经济公司的, 同行的,国内媒体的,要求解约/合作的……连一向不看新闻的母亲都打了电话过来, 她调整语气,只说私下已经达成协议不会要赔钱, 而且已经决定要回国来发展,国内的设计如今也有了长足的发展, 机会不比国外的少。
母亲已经经历了足够颠簸的前半生,不能让人再跟着她担忧。
能瞒一时是一时。
没有头绪, 衣然干脆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然后悄悄推门下楼去酒店的吸烟区抽根烟。
四月底的空气里布满了柔和的春日气息。
天还没有亮, 城市的夜晚寂寥且安静,偶尔有浅蓝色的的士车亮着“载客”的标志呼啸而过。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好友在微信上和她说得很清楚:【然然,你别怕。我比大二的时候有钱多了。】
她是知道她的,除了那套公寓,工资大都拿来吃吃喝喝养自己,并没有其他的余裕。她说的钱来自哪里,她很清楚。
——纵使陈谨川愿意,她也不想用自己的错漏去试炼好友婚姻的稳固程度。
国内的时装市场比国外的要小,且她的年纪对比十七八岁的模特,已经没有了优势。八千万或者少一点,这次要还多久呢?
这个春日的凌晨,和她经历过的其他异国的晚班或者早工的凌晨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下楼时只披了一件薄的风衣,焦虑和春天的凉意一起,从风衣敞开的领口钻进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的未来在自己的手上,梵姐的未来也是,她必须得迎难而上。
然而手头女士烟带来的热量太微薄。
有人自身后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