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心中愈惊,她总觉得王氏意有所指,不过应该没有恶意,更像是旁敲侧击地提醒。
“陛下真奇男子。”卢氏回头看了眼正在玩耍的祖孙俩,笑道。
“是啊。”王银玲感慨道。
“太子有家书传回,言及平城商旅往来不绝,牛羊遍及山谷,粟麦飘香,果繁盛。夫人在诸郡名望很高,亦是奇女子。”卢氏又道。
王银玲掩嘴而笑道:“若无天子,平城岂有今日?将来的话,力真、遥喜、圆月亦得太子照拂。”
闻得此言,卢氏安心了许多。
有些话,无需多说,懂的自然懂。王夫人对他们并无恶意,相反有合作的意向——更准确地说,与投靠无异,只不过不会那么明显罢了。
另外一边,邵勋身边簇拥着一群孩儿。过了一张小木桥后,他扭头回望,不由得哑然失笑。
都快成一支军队了!
“阿爷,我想吃树上的果子。”
“阿爷,抱我嘛。”
“阿爷,今天不钓鱼么?”
“阿爷,带我骑那匹小马好不好?”
“阿爷,二十一弟挠我。”
邵勋以前听到估计会崩溃,现在习惯了,只当白噪音,笑嘻嘻地在前面走着。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侧,担心皇子公主们掉河里去。
行到一处高坡后,他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数十骑奔来,远远下马,为首一人孤身上前,拜倒:“臣参见陛下。”
“儿郎们过来了?”邵勋问道。
“过来了,屯于西边山脚下。”银枪中营督军杨勤回道。
“坐下。”邵勋指了旁边一张胡床,道。
杨勤道了声谢,瞄了眼簇拥在邵勋身边的皇子公主们,沉稳地坐好。
邵勋挥了挥手,又让宫人们将吵吵闹闹的孩儿带至一边,只留了嫡长孙钧衡一人在侧,。
杨勤眼角余光看到了,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秋收之后,银枪中营将士人领绢三匹、钱一贯、粮二斛,然后就西行吧。”邵勋吩咐道:“先至武威,汇合各路兵马,在一起好好操练,熟悉熟悉。”
杨勤心下大震,这是……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道:“臣遵旨。”
“你父也是老人了,听闻病了?”邵勋问道。
“是,五月下江南的时候病倒的,前阵子好些了,已能行走。”杨勤回道。
邵勋的目光有些散乱,似是在回忆。
他和杨宝相识三十多年了,这情分自不比寻常。
杨宝能力或许普通,但忠心是没问题的。在司马越权势鼎盛的时候,就敢公然投靠,邵勋至今都记得。
所以,当杨宝在度支中郎将任上有些烂事时,他只训斥了一番,轻轻揭过了。
杨宝执掌水师后,用勤勉弥补能力的欠缺,更敢放权给手下的将领,将水师打理得相当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常年在外东奔西走,身体消耗很大,到了该退休静养的时候了。
杨勤能力比他爹强出不少,邵勋很满意,故打算着意栽培,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想必杨勤已听出一点名堂了。
征西域之役,他将为一路主帅,至于到底是哪一路,则要看后续安排。
说实话,这个机会很难得。
征服西域,从军事角度来说并不难,但它和征辽一样,难在后勤。
只要后勤解决了,数万步骑杀将过去,邵勋不认为西域那些城邦国家正面能赢,撑死了据城而守,苟延残喘罢了。
再者,既然已经是城邦了,那么其实很难联合到一起,存在被各个击破的可能。
如此一来,军事层面的难度就更低了。
这就是白送的战功。
杨勤明白这一点,故非常感激。
“给银枪军的儿郎们说好了,新年就在长安过了。过完年就西进武威,与蜀中板楯弩士、獠人刀盾手、凉州诸部羌胡好好合练一下。明年初,落雁军、幽州突骑督亦会西行,届时由你带着,先把秃发鲜卑给我灭了。”邵勋说道:“陇西的乞伏鲜卑等部会带路的,桑城、河会等镇精兵亦将齐出,不要给秃发推斤机会,也不要手软。”
“遵命。”杨勤应道。
“不要手软”四个字说明了一切,他明白该怎么做了。
吩咐完后,邵勋便挥手让他退下,又逗弄起了孙儿。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