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承听清楚了,小声道:“萧家人挑嘴,不吃回头草。郡主又是个要强性子,定不会再同那黑子有什么首尾。主人忍忍罢,日后生了孩子同她也不是不能过…”
司马廷玉敲了一下他的头。
“说得我像是委屈守家的小媳妇。”丢下这一句后,司马廷玉也上了马。
-
次日一早,萧扶光清清爽爽地醒来。
小冬瓜天未亮时便候在门外,等她醒了也跟着进来伺候,几乎包揽下除却更衣以外的事务。
萧扶光洗漱好了之后便又倒回床上,听小冬瓜报道:“昨儿您进宫的时候王爷也没闲着,忙了一整日,夜鼓敲完后才回来的。说是济阴的事儿办成了,想来一会儿便会叫您过去。”
萧扶光打了个哈欠,扭头对绿珠道:“一会儿你也跟我一起去。”
绿珠有些惊讶,却知道她要做什么定然都有她的道理,便点头应了。
过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藏锋传了信儿来,说让她去书房。
萧扶光到进来时,景王还在看折子。
“昨日将青檀泉了了,济阴的案子也能落定。”景王没抬头,“你立了大功,却是赏无可赏,想要什么?”
萧扶光拉着绿珠的腕子,指着她说:“绿珠的爹死得冤枉。”
绿珠一懵,不想原来郡主特意要自己跟着过来原是为了这件事。
景王从书桌上抬起头,看了看绿珠,点头说:“我记得她,济阴人。”
绿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点头说是:“家父想要告发纪家,无奈人微言轻,实在无法,便带着我逃去兰陵。”
景王正色道:“不战而走是死罪,你父亲功过相抵。”
“那是潘校尉之过,与他女儿无关。”萧扶光转头问绿珠,“会识字,会术数?”
绿珠怔了片刻,点头说会。
萧扶光指着西方道:“城外二十里山上有我一处避暑庄子,你去那做管事。学成了就是想留下帮忙、想自己回老家开铺子都使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绿珠没了家人,哪怕有银钱傍身,一个人在世上也很艰难。
绿珠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当即叩头道谢。
萧扶光将她送出去。
绿珠有些羞愧,又有些不舍。这是她要的结果,可总觉得是利用了郡主似的。
萧扶光一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横在头顶作帘。
“你救过饿死鬼一条命,人情我今日还了。”她说,“我那庄子依山傍水,能打野味能泡山泉,天再热些我也去住几遭。”
萧扶光用“小芙”这个身份进了纪府后,绿珠算得上唯一待她不错的人。
绿珠抿了抿唇,对她说:“我不走,我想留下伺候你。”
萧扶光却摇头。
“年轻姑娘家不要总想着伺候我,有本事有能耐走哪儿都不虚。”她挥手赶人,“你走吧,我这里的事儿多着呢,将来到底能如何,我自己心里都没底。瞧着有底气,却是全靠骨气在撑,实际上呢…”
绿珠见她嘴唇开合,无声地说出四个字“我怕得很”。
第90章
鲸鲵遍野(六)
放走了绿珠,萧扶光背着手向里走,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回了书房,景王在歇息,小冬瓜则鞍前马后地端茶倒水揉肩捏腿。
“狗腿子,你过来。”萧扶光招了招手。
小冬瓜撇下了王爷来到她跟前,哈着腰问:“郡主有吩咐?”
萧扶光上手捏了捏小冬瓜的脸,问:“宫里怎么只有陛下和太子?皇后跟平昌去哪儿了?”
“王爷和您在峄城的时候,皇后便带着公主去了大悲寺。”小冬瓜道,“公主不是要下嫁镇国将军府嘛,都说大悲寺祈福最灵,这二位便移驾了,还要过一阵儿才能回京。”
小冬瓜不知道萧扶光与宇文渡的过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景王看过来。
萧扶光只是哦了一声,又开始笑话皇帝:“他们可倒好,修道的修道,拜佛的拜佛,也不怕两边的撞一起打起来。”
小冬瓜什么也不知道,只跟着憨憨地笑:“都说佛道不分家嘛。”
萧扶光也只是说说而已——倘若这世间真有神佛,檀沐庭那起子人早该死绝了。
青檀泉一案了结,查明酒泉一说同逃亡来峄城的纪家有关,且纪家大公子纪伯阳正是三年前济蕲一战盗取边界布防图的叛徒,于是阖府上下九十六口被连坐。
出于对女儿的名声考虑,景王并未提及她潜伏纪伯阳身边做内应一事,只提她张弓射杀纪伯阳与所豢养鬣狗。
且她封号封地皆是先帝所赐,已是贵极,赏赐着实画蛇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