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霁尘仰脸看了看：“画的我。”

于霁尘翻着书页摆了下手，那是随便看的意思。

画纸剪裁长一尺两寸长，两尺二寸余宽，妙笔着墨的，竟是于霁尘的彩色戎装像！

不知不觉间，水图南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眼角几乎弯成条缝，举着画像对比下面人现在懒散的模样，故意戏谑问：“画的当真是你么，怎么变化这样大呢？不过好在一直都是好看的。”

于霁尘蹭蹭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收起来吧，遗像有什么好看的。”

胸腔出现瞬息的麻痹。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实在没几个人能死得全尸，若是有点小头衔在身的人，萧兵会斩其头颅带回去受赏。

据说当时萧军那边的封赏，是“凡阵遇霍千山，士卒夺其一臂者，赏金二十，擢什长；夺首级者，赏金二百，拔百夫长”。

水图南不知怎么想的，指尖颤抖着收起那幅画，揣着小小印章爬下梯子，轻轻呼出口气：“而今不是放停了么，放停好，不必再打打杀杀，再用不着那画像，便从此束之于高阁吧。”

水图南摇头，边把那枚私印拿出来看：“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我同以前比没什么变化，硬说的话，无非是长大了些。”

于霁尘莞尔一笑，无比大方：“那我帮你数钱，保管比老账房数得准。”

而这枚私印，便是于霁尘对她进一步的试探。

搁在以前，水图南遇见这种玩笑话时，第一反应是解释，毕竟这印是蛮重要的东西，但现在，她只会满脸认真地顺着促狭：“对，琢磨把你卖到哪里去，才最能卖个好价钱。”

她两手一摊，何其施施然：“这样一分析，你还能把我卖哪里去？”

窗户外传来秧秧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朝厨房方向去了，于霁尘笑吟吟起身：“若是如此，求之不得，我帮秧秧做饭去，你在家吃还是去外面？”

“好，不过以后用车……”她答应的话音还没落下，着急忙慌的水大东家，已经抱着卷书文冲出了门。

很快，周围里那点淡淡的腊梅花香，也随着水图南的离开而消散，暖笼子里的炭火努力散热，坚持不懈地和江宁冬日里独有的湿冷做对抗。

蜡丸里装着卷来自大邑的纸条，写着朝廷新议出来的，明年准备拨给江宁的防汛款额。

“好，就来。”于霁尘应声，秧秧中午想吃酸菜饺子。

42、

乘车赶到大通和水氏融并后的总铺，水图南立刻投身要务处理中，即便已是忙碌不休，可于霁尘的那副戎装遗像，仍旧在她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